黑夜里亮光的屏幕上忽然杀出一条消息,王培清微张着的唇瓣瞬间合上,手中的动作按了暂停,差点熄火。
他虽意识上强调有欲望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但心底多少还是有点怵的。圣洁的品学兼优的孩子怎么能拥有情欲。生物课上老师都羞于放完整的人体结构图,他还记得美术课上大卫像丢失的下半身。待所有的生殖和欲望都被阉割,被安在高尚和堕落的两级,被道德戳记所封印,隐秘的角落会成为代价的沃土。
他看着那条消息,顶着被子缓了几秒,收拾干净,回:“我谢谢你爹。”
安平手机握在手里,摊在被子上,听见QQ的跳动声,迅速拿过看了眼,斟酌一番回:“打扰你休息了?说话这么冲。”
安平回完消息,手机扔一边睁着眼等QQ的提示音,大概过了两分钟还是没有,她不禁拿起手机看了眼,空空如也。
她又回:“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她自问自答:“安平。”
连续叠着的三条消息都被忽视,安平好想把屏幕戳破在对面人脑袋上留个窟窿。一会,她快要在等待和放弃的反复拉扯里睡着的时候,手机响,对方回:“抱歉,刚去了个洗手间。”
王培清一边清理自己房间垃圾桶里的垃圾,一边磨着对面的人。他倒要看看对方要作什么妖,他接触过的女生并不多,一类是跟邹喻一样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一类是上学的时候对他有过好感,刻意接近的女同学。
总的来说,和她们之间的来往总是秉承着尊重、礼貌。大家在班里多数时候还是男女自动分成两派,那天晚上安平冲过来给他QQ号的时候,他多少以为她是想攻略自己的。
现在夜半来信,这样的意图更明显了。
安平原本想兴致勃勃跟人聊聊,三分钟,就三分钟,她的期待感拉到顶点,又摔下,这会看着消息已经索然无味。
她还是问:“你喜欢邹喻?”
呵,王培清躺床上看着手机界面上的新消息,心里愈发笃定。不过他没想到安平这么藏不住,他回:“怎么?我喜欢或是不喜欢她对你有什么影响?”
安平的瞌睡虫来了,她已经没法认真思考这条信息了,只说自己心里想的:“你要是喜欢她,我现在就删了你。”
然后保持距离,其实不用刻意,很快这个礼拜结束,她短暂的体验就会结束。
王培清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开始眼花,这姑娘脑子里插着根竹竿吧,大脑表面的褶皱都被撑平了,这是要变相表白?
还是试探?试探他的态度。
他回:“我为什么告诉你,你家住太平洋边上。”
安平再看这条消息的时候,眼皮已经压成了一条缝,努力挣开,很快又闭上了,她撑着意志最后回了两个字:“拜拜。”
呃......,王培清脸色黑了下来,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几秒,手机扔桌上睡了。
他承认,因为各种“耳濡目染”,他对安平有偏见。
偏见维护他现有的生活秩序,但恰恰他又不是个很守规矩的人。
还有八天就是除夕,不算今天还有两天一中的寒假补课就结束了。安平早上看见王培清顶着一圈泛青的眼睛瞪她,想着昨晚半夜给人发消息确实不恰当,于是写了个纸条道歉。
她手指捅了捅堵在她眼前的脊背,在王培清转身不解地看她时指了指放在桌子边沿的纸条。
他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但好歹伸手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