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是这样说的,但是蒋清曲却觉得,魏怀琛对夏莲衣是有些不同的……
但这又怎么样呢?蒋太妃可容不得魏怀琛身边有这些个低贱身份的女人。
——
祭祀夜晚才开始,但魏怀琛要赶在开始前就把蒋清曲解决掉,人多眼杂就不好办事了。
所以一大早的,定远侯府还没动身,裕王府众人就浩浩荡荡出发了。
裕王妃听见魏怀琛带走了夏莲衣,房间的瓷器无一幸免。
马车很快到了京城郊外的蒋家祠堂。
蒋家祠堂在定远侯发家以后,重新修建了一番,规模十分宏伟。
众人先在专门供休息的院子落了脚。
蒋清曲点名要夏莲衣伺候他:“表兄,你看这小丫鬟受伤这么严重,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就让她跟着我清数贡品吧。”
魏怀琛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低声和夏莲衣说道:“申时三刻,你一定要回到本王身边。”
夏莲衣不明所以,但乖乖答应。
天还亮着,但祠堂无光透进。
虽点着许多灯台香蜡,但还是有些黑,阴阴沉沉的。
蒋家先辈的牌位整整齐齐地摆在正前方的案台上,黑漆上大大的金字,泛着冷冽的光。
祠堂内一阵阵传来的呼啸风声,瘆人的狠。
蒋清曲说道:“申时一刻,你来这里换烛火。”
夏莲衣想要拒绝:“但是王爷命令奴婢申时三刻要回去他身边伺候,恐怕赶不及。”
蒋清曲极轻极凉薄地冷笑一声。
没想到魏怀琛居然真的在意面前这个小丫鬟,还要护她安全,不让她圈进这次刺杀中。
不过这样,他偏不能如他意。
他故意说道:“我这些日子照顾你这么久,到头来一点小忙不肯帮我?”
言语中带着委屈,他知道夏莲衣就吃这套。
夏莲衣心跳有些快,看也不敢看他,恭敬道:“奴婢遵命。”
她想着换个烛火,要是动作快点应该也耽误不了。
蒋清曲听见她答应了,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他刚刚好像有点希望她不答应……
不过,计划已经顺利进行了,其他都无所谓了。
改日给这个小丫鬟立个坟多烧点纸就好了。
“奴婢先去忙其他的了。”夏莲衣说完就走了。
她可不敢耽误祭祀这么大的事情。
夏莲衣在院子里行走得急,不小心撞到了暮山,暮山手里怀抱的桶晃了晃,桶里的灯油洒了一些出来。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暮山哥。”
“没事的,莲衣姑娘。”暮山朴实黝黑的脸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看着紧张的夏莲衣,忍不住劝道:“你不用紧张的,我又不是主子。”
听了这话,夏莲衣才安下心来:“暮山哥是世子的心腹,比我可好太多了。”
“不都是奴才吗,没区别的。”暮山从怀里掏出包装完好的糖块,“尝尝吧,我家小妹最爱这口,甜丝丝的。”
夏莲衣礼貌接过,拆开入嘴,浓香不腻。
许是甜食让人心情好,她久违地感到轻松,对暮山笑了一下。
她眉眼弯弯,笑容灿烂,暮山看呆了,仿佛被万花迷了眼。
他心中怦然一动,慌忙别开目光,不敢直视她。
多好的姑娘啊,可惜了……
一想到这个主意还是他出的,他就愧疚不已。
但是顾虑到家里老母亲的医药费和小妹的嫁妆,他只能昧着良心帮蒋清曲干活。
像他们这种低贱之人能顾好自己的小家已属不易,别的就算想顾也是有心无力。
——
暮山来到祠堂,把灯台香蜡全部熄灭,再把灯油洒满屋子。
原本祠堂里就满是灯油味,就算闻到了浓厚的味道也会觉得只是今天是大日子,灯台太多罢了。
等下夏莲衣在昏暗中看不清就会去点灯火,到时候火焰会把整间屋子和埋藏在这儿的刺客吞灭。
当然也会包括她。
暮山麻木地撒着灯油,逼迫自己不去可怜那个小丫鬟。
直到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灯油撒完了。
原本是够量的,但是刚刚被撞到洒了一点出去。
暮山看着这片干爽的地方,眼睛一亮,他觉得这是天意。
到时候,主子问起,他也有适当的理由。
他拿来铁锹在这隐秘的角落开了一个只够瘦弱小女孩爬出的洞口,搬了张桌子虚掩着。
生路已有,能不能找到就看那个小丫鬟的造化了。
——
夏莲衣清点完祭品,想要回去向魏怀琛汇报。
没想到,快到院子时,一阵强光闪过她眼。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是金属折射的光芒——刀!
当年抄家时,阳光下全是这种刺眼夺命的颜色。
她大气不敢出,躲在假山后,就看见一群黑衣人在院子里站着。
为首的魏怀琛一双眼睛满是戾气,透着危险气息。
他冷冷开口,语气嗜血:“务必把蒋清曲的人头给本王带回来!”
夏莲衣被吓得腿软靠在假山上,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这些日子与蒋清曲在一起的日子。
她过的苦日子太久,久到她早已经不适应别人的一丝丝恩惠。
别人对她一点好,她便想要涌泉相报。
情急之下,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去告诉蒋清曲。
她不想他死!
黑衣人走后,她见四下无人偷偷溜回了祠堂,看见蒋清曲在摆弄一把铜锁。
蒋清曲发现她过来,把锁收了起来。
夏莲衣惊慌过甚,没察觉他眼里的心虚。
她跑得急,上气不接下气:“世子,您快走吧,王爷……王爷要派人刺杀您啊。”
蒋清曲惊讶,瞳孔微微一颤。
夏莲衣以为他是惊讶于有人刺杀他这件事,其实不是。
蒋清曲现在内心十分复杂,他没想到这个小丫鬟居然会来向自己通风报信。
如果他死了不就没人会威胁到她的生命了吗?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
蒋清曲声音有些不稳,夏莲衣只当他是害怕。
“世子对奴婢有大恩。”她的目光清澈无尘、丝毫没有任何世间的污垢残留。
蒋清曲的眉头微蹙,神情几番变换,整张脸都呈现出难以辨别的复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