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嫌tຊ他身上这件藏蓝色的鹤纹大氅太老气了,本来年纪就大;
一会儿嫌他手上整天捻着串佛珠在盘,像个清心寡欲的修士;
一会儿嫌他一张嘴说不出几句好听的,本来见微就经常被他训哭……
这两人以后做了夫妻,成日在一个屋里待着,朝夕相处,可怎么是好呦。
“我告诉你,等见微过了门,你可要待她好好的,不许因公务冷落了她,凡事要把她放在第一位,争取三年之内给我生一个大胖小子,记住了吗?”
陈知衍还在思索那天晚上在永安楼的事。
只听见孙氏在耳边念叨什么过门,好好……冷落之类的。
信誓旦旦地应了声记住了,便借公务之由起身离开了。
一直等到陈知衍两只脚都迈出房门,孙氏才想起彩礼的事他还没应下,气得胸口发闷。
……
到了陈家送彩礼那日,陈知衍临去官署前,把一千两银子的礼金交给孙氏。
说裴清不会看账本,手上的产业都交给专人在打理,要讨她欢心,不如直接给礼金来的合适。
孙氏笑眯眯的让人往礼单上添了一笔,同一旁的王氏说:“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王氏面上赔着笑,心里却直冒酸水。
先前老定国公还在的时候,她的状元儿子娶国公爷的妹妹裴姝,也不过给了三百两礼金……
如今这定国公府的名头说着好听,实际不过就是个破落户,在朝堂上于陈家没有半点裨益,陈知衍这是在做什么?
皇帝老儿嫁女都没他这么招摇!
可谁叫他们大房在陈家一句话都说不上,纵使王氏有再多不满,也只能默不作声地往肚子里咽。
“那可不是么,老夫人您等了这么多年,不就盼着这一日,往后总算是能安心享福了……”
等陈家的彩礼浩浩荡荡的送到定国公府,却是把邹氏等人都吓了一大跳。
裴清还在玉华堂里,听说邹氏接礼单的时候,当着陈家的人的面,手都在发抖,直呼没出息,给国公府丢脸。
可当裴清到前院去盯着下人清点彩礼,看到院子里堆得像山一样的礼品,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前世她嫁给谢允之时,何曾有过这样大的排场?
下聘的礼金也就区区一百两,其余的东西,零零散散还凑不足五担。
想到这些,裴清心头连日的郁闷消散了不少。
只要陈知衍对她足够好,不做真夫妻就不做真夫妻吧,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她。
......
一晃眼就到了除夕。
往年过节,裴清经常去陈家串门吃席,今年婚事定下来后,她和陈知衍两人就不好再见面了。
以至于这个年过得格外冷清。
一过了上元节,日子就过得飞快了。
裴家在外地的许多亲戚,都陆续来了京城,预备二十五这日吃喜酒,把邹氏忙得脚不沾地。
裴姝还特意赶去了永州,亲自帮侄女将年迈的外祖母接了过来,安置在国公府居住。
随着亲迎的日子越来越近,裴清一颗心反倒不安定起来,每日都拖到很晚才有睡意。
亲迎前三天,陈家送了催妆花髻、凤冠霞帔、销金盖头等物过来,国公府则备了被褥帐幔,珠宝首饰等,让春兰和春桃先过去陈家铺房。
邹氏临时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妈妈去裴清房里照顾她,和她交代亲迎当天要注意的一些事情。
还有到了陈家后要如何侍奉婆婆丈夫,与妯娌小辈和睦相处,事无巨细,都讲到了。
前世邹氏不曾如此好心过,裴清稀里糊涂就出嫁了。
这一世,看起来万事都准备得很周全。
陈家很重视这门亲事,身边没有一个人敢怠慢了裴清,可裴清心底依旧还是迷茫,听了一晚上老妈妈的话,脑瓜子也嗡嗡作响。
直到老妈妈笑着塞给她一本册子,叮嘱她要仔细看完了。
还说夫妻之间是否能长久和睦,关键就在于此。
裴清自然是想和陈知衍长久和睦的,于是,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
结果把围在身边的一群丫头吓得蹦出去老远,自个儿也涨成了大红脸。
第二日天还没亮,丫头就把裴清叫醒了。
宸贵妃近来身体不适,不便出宫来吃裴清的喜酒,前几日却特地去向皇太后求了个恩典,请太后的妹妹赵氏来做全福人。
赵氏是齐国公的夫人,双亲健在,子孙满堂,与国公爷成婚三十年夫妻仍旧十分恩爱。
裴清在丫鬟的服侍下沐浴完,换上精致华美的嫁衣,便让齐国公夫人来给她梳头。
梳头的时候还要说好长一段吉祥话。
裴清没记住她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醒来后,就像个木头人一样被人摆弄,浑身飘飘然。
梳完头以后,丫鬟就过来给她上妆。
贵妃娘娘让人从宫里给她送来的那些名贵脂粉,不要钱似的往脸上抹,直把她抹成一个白面馒头才罢休。
裴清拿着铜镜左看右看,觉得不仅不像自己了,还有点吓人。
但上妆的丫鬟说,新娘子就是要这样化才显得隆重,裴清也没有法子。
她暗暗想,陈知衍那么古板的人,肯定会被她的样子吓一跳。
想想还怪有趣的。
这头准备完后,裴清就被裴敬忠和邹氏带着去祠堂拜过祖宗,以求过门平安,又说了一大套吉利话。
日悬中天时,亲迎的队伍吹吹打打地过来了。
裴敬忠、邹氏、三公子裴卓、外祖母都到前院正厅迎客,给来客、乐工和随侍散利市钱。
陈知衍身穿正二品的青缘赤罗裳,腰上束着犀革带,肩上披红,从挂了红绸的朱红大门缓步走进来,拜见了国公府的长辈。
裴清和几个丫头留在玉华堂,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国公府门外的鞭炮声,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等到了吉时,丫头给裴清盖上销金红盖头,让三公子裴卓背着她上了花轿,启程迎至陈家。
一路上鞭炮与锣鼓声齐响,沿街有不少百姓驻足围观,十分喧闹。
轿子到了陈家,有迎亲的人在门口吟诵“拦门诗”,向陈知衍讨要钱物,还有阴阳先生拿着五谷豆钱采果泼撒门首,压三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