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衍每六日就要去上一次早朝,又有公务在身,日常起居只会更自律,裴清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好,没问题。”陈知衍也认真回答她。“还有吗?”
裴清放下心来,又想了想,有些难为情地压低声音:“你和老夫人会要我生很多孩子吗?”
她娘就是因为生她伤了身子,一直身体不好,三岁那年便走了。
如果可以,裴清是一个都不想生的。
但她嫁给陈知衍,是有求于他,没道理让人绝后,或占着正妻的位置却让他去找姨娘生。
多少总要生一个。
陈知衍敛起唇边的笑意,低头看着自己搭在膝上的手:“裴清,我娶你,只是为了护你……”
裴清顿了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陈知衍抬起头看她,“你能明白吗?因为先前的那些事。”
“噢……”裴清恍然大悟,心里突然乱糟糟的,有种发现自己自作多情过后的羞赧。
“所以,所以不用生了……挺好的。”
她捏紧帕子沉默了半晌,问:“那你会去找别人吗?”
陈知衍:“……”
裴清说完后,发现他脸色不太对劲,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干涉你。我只是想说,我也是要面子的。”
“如果你想纳妾,至少也要等到我们成婚一年以后,不然外头的人会笑话我的。”
“或者,如果你想养外室……”
“裴清。”陈知衍越听越觉得荒唐,忍不住打断她。
“你放心,这些事都不会有的。”
放心?
裴清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放心的……他答应娶她,却不肯和她做真夫妻。
她不知道陈知衍是不是嫌弃她。
也许是吧,以陈知衍的条件,不嫌弃她才奇怪。
可他的嫌弃,会让她很为难。
她才不想将来有一天亲口告诉孙氏,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抱上孙子了。
因为你儿子嫌我笨,生出来的孩子也笨,还不肯纳妾……
虽然上一世陈知衍过得也并不圆满,终身无法站立,一直到她死前都无妻无子。
但这一世,裴清嫁给他,他的不圆满,好像变成了她带来的一样。
想到这些,裴清突然不想嫁给陈知衍了。
可当她张开嘴,看着男人漆黑的双眸,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呆呆地点了点头,挤出一抹笑容,嗯了一声。
陈知衍察觉到她眼底的失落,却竭力装作没有看见,移开目光,柔声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裴清飞快地摇了摇头,又想起一事,“对了,先前那些刺客,可查出什么来了?”
陈知衍眸光微闪,“这件事还在查,目前能肯定的是,那些人与靖王没有多少关系,具体是什么人,等我查到了,再告诉你。”
居然不是靖王的人?!
裴清十分震惊。
难道是昭仁公主?可如果是昭仁,不会让陈知衍这么为难。
究竟是什么人?
陈知衍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突然有点后悔告诉她,安抚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出门记得护卫不要离身,不会有事的。”
在这点上,裴清还是很相信陈知衍的,颌首道:“我知道了。我没什么问题了,你快去忙你的吧,别让你的同僚们久等了。”
“嗯。”陈知衍撑着膝盖站起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叮嘱道:“那你看完戏就早些回去,别玩得太晚了。”
说完,见她乖巧地点了头,才缓步离开茶座。
......
翌日,陆老夫人如约上门来为陈知衍提亲。
裴敬忠和邹氏在正厅招待了她。
裴清待在闺房里,无聊地翻着话本子,听春兰说陆老夫人来了又走了,邹氏两人一直送她上了马车才回去。
又过了两日,两家交换完庚帖,孙氏和陆老夫人就带着鱼羊酒水过来下了聘书,定下了亲迎的日子,在明年元月二十五。
纳吉这天,邹氏派了丫头去叫裴清出来给孙氏见过礼。
孙氏握着裴清柔若无骨的小手,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
想当年第一次在陈家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满院子乱蹿的小豆丁,如今一眨眼,就要做自己的儿媳了。
这姑娘即使是她父亲在时,在别的世家那儿名声也是不好的。
但在孙氏这,只要她儿子肯娶,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孙氏在这儿笑着和陆老夫人感慨,可裴清看上去却兴致缺缺,有些生疏了。
回去以后,孙氏叫了儿子过来,和他说彩礼的事。
“……再过几天,彩礼就要送过去了。那些彩锻匹帛、花茶羊酒、珠翠金器各式各样的东西,足足有六十担,都是早早就备好的,不好再往上添了。”
“五千两银子的礼金,也差不多够了。倒是在永州的七百亩田庄、两家布庄、洛州的一间茶园、一家酒楼还可以给她,你觉得如何?”
陈知衍问:“礼单不是已经定下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加?”
孙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儿子说:“娘今儿去国公府纳吉,见了见微,总觉得,她闷闷不乐的。”
成亲这么大的喜事,她看着还不如她二叔母兴奋。
陈知衍道:“娘,您还是别操心了,先不说小姑娘的心思本就难猜,她若是真不高兴,也不会因为陈家多送了几间铺子,就高兴起来。”
“说的也是。”孙氏叹了口气,想半天没想出个缘由。
一扭头见儿子像个没事人一样,捧了茶要喝,朝他用力甩了一下帕子,蹬了他一眼。
“你还有脸喝茶,这事都怪你!”
陈知衍被孙氏这突如其来的一甩,险些泼了茶水,惊诧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氏:“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半个月前开始,也不用再跟着先生念书了。除了成亲的事,还有什么能让她不高兴的?你还说不是因为你。”
陈知衍随口说:“倒也未必,兴许是因为昨夜永安楼的戏不好听呢。”
说起永安楼,陈知衍忽然有点心虚,又觉得自己肯定多想了。
怎么会呢……
“你少胡扯。”孙氏没好气地打量儿子,突然觉得看他哪哪都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