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牧川
简介:张牧川微微颔首道,“各字与古字皆有一个口……这就像是我唐人取名时依照辈分定下的中间那个字,比如你们狄家的孝知仁光。而僰人取名为了简便,所以只修改某个部分,寓意着子孙是父辈的延续。”狄仁杰长长地噢了一声,连忙摸出一个小册子记下来,“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道理!”张牧川摸了摸鼻子,又说了一句,“哎哎,不用记,不用记,也不一定对,这都是我瞎编的。”狄仁杰表情一僵,心底对张牧川的崇拜顿时减了几分,故作老成地咳了两声,转而问道,“如果阿古是阿各的儿子,那他为什么要对付自己的父亲?”
屋中的柴堆在燃烧,火焰飘舞,形状变幻不定,但乍一看,又与任何时刻的火焰并无不同,时间在这变与未变之中悄然溜走。
僰人的拳头挥了过来。
张牧川还没有行动。
他的眼里也有一团火,也有一个拳头。
却不是此时此刻此处的火焰与拳头。
在他的眼前,没有僰人,只有一道高高的城门。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道。
耳畔是一片嘈杂,马蹄声,刀枪相接声,铁甲上的甲片碰撞的声音。
还有哭声。
看不见人哭,却能听得见哭声。
城门外,无数黑骑缓缓压了过来。
城门中,滚滚黑烟笔直地刺向天空。
他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拳,可能打他的那人在前一刻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艰难地重新爬起来,吐掉口中的血沫,仰头高呼着,“关城门!”
可城门处是层层叠叠的尸山,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回应他的呼喊。
咚咚咚!响鼓三通,一望无尽的龙旗加速飘了过来,漫天的羽箭遮蔽了朗空之上的血阳。
环顾四周,只有他一人挺立直面……
张牧川瞳孔一缩,猛然惊醒,低头一看,脚下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名僰人,他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拳头,皱了皱眉,抬眼直视着前方的阿各首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屈膝,俯身,侧转,横肘,在避开阿各首领手中木棍的同时,给对方腹部来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肘击。
阿各首领连退数步,刚好退至张牧川先前钉在墙上的唐刀之前,后背距离刀尖只差一根头发丝的缝隙。
张牧川闪身来到阿各首领面前,双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冷冷地笑了笑,“辰时,我就会带着使团离开,有意见吗?”
张牧川闪身来到阿各首领面前,双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冷冷地笑了笑,“辰时,我就会带着使团离开,有意见吗?”
阿各首领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骇人力道,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艰难地左右摇晃两下脑袋,“没意见……”
张牧川满意地嗯了一声,拍了拍阿各首领的肩膀,扭步一转,将阿各首领挤到一旁,拔出墙上的唐刀,收回刀鞘,而后走回火堆边上坐下,闭着眼睛说道,“时辰已晚,阿惹的案子也真相大白,我就不送你们回家了,请便吧!”
阿各首领有些意外地看了张牧川一眼,皱眉道,“你就这么让我走了?”
张牧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有句话你说得对,僰人的事情,应该由僰人自己解决……我想,你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报应的!”
阿各首领想不明白张牧川话里报应二字所指的是什么,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叫起那些被张牧川爆锤了一顿的村民,转身便走了出去。
从狄知逊指缝间观看了全部过程的狄仁杰甩脱父亲的控制,急匆匆来到张牧川身边,看了看屋门外漆黑的夜色,疑惑道,“叔父,你怎么就这么让他走了?”
狄仁杰的问题几乎和阿各首领刚才的提问一模一样,所以得到的答案也是几乎相同。
狄仁杰的问题几乎和阿各首领刚才的提问一模一样,所以得到的答案也是几乎相同。
“今晚他会为之前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不用我多做什么。”
张牧川依旧闭着双眼,淡淡地答了一句。
狄仁杰眼珠子一转,歪着脑袋道,“阿则?谋杀案一般都是单个人所为,不会寻求什么帮手,除非极为信任对方,阿惹既然寻求了阿则的帮助,那么就说明阿惹非常信任阿则,相对应的,阿则肯定也非常看重阿惹,士为知己者死,阿则势必会帮阿惹报仇!”
张牧川摇了摇头,“他与阿惹之间,也就是相互利用罢了,阿惹利用阿则完成了这一场对自己的谋杀,而阿则利用阿惹的死制造混乱,趁机逃离石头大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阿则此时应该已经离开了这里……真正会让阿各首领付出代价的人是阿古,你难道没有发现阿古眉宇间其实与阿各首领有些相像吗?”
狄仁杰讶然地啊了一声,“我看非我族类者都是一个面貌,就如同缅氏使团这些人,我看谁都长一个样儿……听您这话的意思,阿古是阿各首领的儿子?”
张牧川微微颔首道,“各字与古字皆有一个口……这就像是我唐人取名时依照辈分定下的中间那个字,比如你们狄家的孝知仁光。而僰人取名为了简便,所以只修改某个部分,寓意着子孙是父辈的延续。”
张牧川微微颔首道,“各字与古字皆有一个口……这就像是我唐人取名时依照辈分定下的中间那个字,比如你们狄家的孝知仁光。而僰人取名为了简便,所以只修改某个部分,寓意着子孙是父辈的延续。”
狄仁杰长长地噢了一声,连忙摸出一个小册子记下来,“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道理!”
张牧川摸了摸鼻子,又说了一句,“哎哎,不用记,不用记,也不一定对,这都是我瞎编的。”
狄仁杰表情一僵,心底对张牧川的崇拜顿时减了几分,故作老成地咳了两声,转而问道,“如果阿古是阿各的儿子,那他为什么要对付自己的父亲?”
“很简单,因为他想自己做首领……”张牧川幽幽地答道。
狄知逊忽然凑了过来,“我知道,我知道!这就跟圣人家里的情况一样,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儿子有主见,老子就得先下去!”
张牧川吓得立刻睁开了眼睛,用力地瞪着狄知逊,“狄兄,慎言!你这般口无遮拦,这辈子都别想调回长安,被圣人重用!”
狄仁杰吸了吸鼻子道,“也不是……那魏征不就是说话难听吗,眼下不也坐到了尚书左丞的位置!”
狄仁杰吸了吸鼻子道,“也不是……那魏征不就是说话难听吗,眼下不也坐到了尚书左丞的位置!”
狄知逊白了狄仁杰一眼,“你是要愁死我,好的不学,你尽捡些缺点学,那魏征能走到今天,那只是说话难听这一点吗?比他说话难听的官吏很多,你见着有谁能得到圣人的赏识,更多的是因为以下犯上直接被拖出去砍了……你首先得想明白魏征的根脚,再想想圣人为何要把这样一个曾经追随过隐太子,说话还很难听的人留在身边,这里面都是帝王权术,你要是整不明白,这辈子的仕途恐怕是走不远的。”
狄仁杰知道狄知逊这是趁机敲打自己,哼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阿古的母亲早就不在了,那么谁来证明他是阿各首领的儿子呢?如果他不能证明自己是阿各首领的亲生子,如何能取而代之?”
张牧川弹出一寸唐刀,手指轻轻在刀锋上划了一下,而后挤出一颗血珠滴在之前那节白骨上,待到血液渗进白骨内之后,扭头对狄仁杰笑道,“瞧见了没,只要白骨酥化到一定程度,任何人的血都能渗透……阿各首领曾用滴骨验亲证明阿惹和阿古都是亲生子,现在阿古也可以采用同样的方法证明自己是阿各首领的儿子。阿古这人和滴骨验亲在某个方面对阿各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阿各首领在过去射出的一支利箭,结果却在未来击中了他自己的眉心。”
狄知逊适时地总结了一句,“这就是迎风吐唾沫,自作自受……”瞟了一眼狄仁杰手中密密麻麻记录着案件经过的小本子,砸吧一下嘴巴,“怀英啊,你先到边上去跟那缅贡使和大鹅玩会儿,我跟牧川老弟说两句私密话。”
狄仁杰扭头看了看屋内墙角不知何时熟睡的一人一鹅,嘟着嘴道,“人家都睡着了,不好玩。”
狄知逊又指了指门外使团的其他缅氏族人,“那你出去跟那些人玩一会儿,他们刚才居然都不知道进来护卫自家贡使,你去跟他们说道说道,别在其位,不谋其职!”
狄仁杰撅了撅嘴,“我跟人家又不熟,交浅言深不好吧……再说了,外面哪有这里暖和,我不去!”
狄知逊气急,抬脚狠狠在狄仁杰屁股上踢了一下,“懂不懂察言观色?我都说了要跟你叔父讲些私密,你赖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滚出去!没有一刻钟不准进来!”
狄仁杰揉了揉屁股,悻悻而去。
待到狄仁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之后,狄知逊轻咳一声,侧脸看向张牧川,正色道,“牧川老弟,我打算歇息两个时辰后,便先一步离开。”
待到狄仁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之后,狄知逊轻咳一声,侧脸看向张牧川,正色道,“牧川老弟,我打算歇息两个时辰后,便先一步离开。”
张牧川皱眉道,“这么急……莫不是夔州又要与山獠作战,你赶着回去早做准备?”
狄知逊摇了摇头,面色有些不好看地说道,“我怕怀英跟你待得太久,真要去做什么断案如神的九品芝麻官,那便是家门不幸啊!”
张牧川眨了眨眼睛,“哎哎,狄兄,这种事非我这种旁人能影响,而且你也不能管得太紧,该走什么路应由怀英自己决定,毕竟是他自己的人生呐!”
狄知逊闻言大受触发,深思片刻,问道,“那么……牧川老弟,你觉得我该如何让怀英自己选择走上我安排的道路呢?”
张牧川怔了怔,长叹一声,低垂着脑袋,什么话也没说。
狄知逊循着张牧川的目光向下,恍然道,“我懂了!牧川老弟不愧有小留侯之名,确实聪慧至极,只要我多生几个儿子,怀英有了竞争之心,势必会按照我说的去做!妙,妙,妙!我回到夔州,必定立马就去办这事!”
张牧川抬头震惊地看着狄知逊,“狄兄,你这思考问题的路径实在清奇!”
张牧川抬头震惊地看着狄知逊,“狄兄,你这思考问题的路径实在清奇!”
狄知逊呵呵一笑,抚了抚胡须,“多谢夸赞!牧川老弟啊,其实从咱们刚见面的时候,我就有一句话想问你……此去长安,你有何打算?”
张牧川捡起两根细枝扔进火堆中,淡淡道,“自然是完成任务,让缅氏使团平安地完成进贡……”
“别蒙我。”
“那便是平平安安把那女人送回她该待的地方。”
“我不是傻子。”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重新调查一下当年的案子……”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查明案子真相之后,打算怎么做?翻案吗?”
张牧川轻叹道,“时隔十三年,物是人非,恐怕很难翻案了。”
张牧川轻叹道,“时隔十三年,物是人非,恐怕很难翻案了。”
狄知逊盯着张牧川的眼睛,“那你为何还要查……无论你查的结果是什么,都已经改变不了你现在的身份,也无法再拿回自己的表字,让人称你一声小留侯张守墨,既如此,何苦再去翻查,到头来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张牧川面色一肃,认真地说道,“我知命运已定,无法更改,却也想拼死一试,博他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若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敢,岂非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狄知逊深深地看了张牧川一眼,叹道,“既如此,那我便祝你此去能顺心如意吧……原本你若是不想再翻查,那我便不再多言,但而今你已然决定蚍蜉撼树,作为朋友,我怎么也得助你一臂之力!其实,当年你出事以后,我曾问过我的父亲,他除了告诫我不要多管闲事以外,还特意提到了三个字。”
张牧川知道这三个字必然很关键,于是急声问道,“哪三个字?”
狄知逊深吸一口气,捡起张牧川刚才扔进火堆中的那两根细枝里还未燃尽的一支,在地砖上轻描出三个字,“玄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