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北方小镇,天气少了几分燥热,但黎昂内心火大得很。不是因为许未晞对自己的出言不逊,自己还不至于去跟青春期小姑娘计较。如果是许祖清让自己讨厌,刚刚明明挥了拳头,又是在他岳母家,当着他女儿的面,也应该消气了。他现在都有点恼自己,压根儿就不该趟这摊浑水…
黎昂面色凝重地打开鲁一的副驾门,狠狠地关上车门。鲁一都心疼表兄的车,摔坏了都不好还给人家。他不知道这个人发什么疯只听黎昂说:“送我去滨江机场,回燕都吧。”鲁一小心翼翼地问:“老黎还等你回去吃饭呢,酒都备好了!”只见黎昂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开口道:“公司有急事,先回了。跟黎叔说我在燕都等他。”鲁一挑了挑眉,开车奔向机场…
许未晞回到厅里,满眼埋怨地看了谢晓一眼,转身就拽着爸爸回到昨晚自己睡的小房间去了。许祖清尴尬地用手擦了一下微肿的嘴角,跟大伙说:“小姑娘不开心,我去开导开导她,你们坐着吧。”谢晓也默默地跟着过去了,一进房间就说:“晞晞,你什么情况?”
许未晞说:“那个姓黎的打了我爸爸…”说完女孩儿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谢晓带着疑问地看向许祖清:“啥情况?你跟人打架去了?”
许祖清还没有说话,许未晞抢着喊着说:“是那个人打我爸爸,我爸爸没有打架。”谢晓见女儿情绪激动,又极力维护自己父亲。就安慰说:“是妈妈说错了,不该这么说爸爸的,我跟爸爸道歉。”
许祖清拍了拍谢晓肩膀说:“没事儿…”
谢晓怕继续这个话题,女儿的情绪更糟,就说:“有个事儿,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许祖清闭了闭眼睛点头默许,谢晓接着说:“我想让我妈跟我回燕都,你们都同意吗?”
许未晞果然没有刚才那么激动,只是听完谢晓的话她抬眼偷瞄爸爸。许祖清拉过许未晞抱在怀了说:“我们当然举双手赞成了。”谢晓说:“好,我知道了,那我跟我妈说。”然后就出去了。
谢晓走到厅里,把刚刚的想法当着小叔的面跟谢母说:“妈,我刚跟许祖清商量了一下,接下来你就跟我去燕都吧。”
谢母看着谢晓说:“不了,你爸活着的时候就说不能给你们添麻烦,我自己在家挺好的。我还没到需要人照顾的程度,等烧完头七你们就都回去吧。”
听见谢母拒绝女儿,沈冰寒走到谢晓身边,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安慰。谢小叔转移话题对谢天说:“你回家让你妈来这边做饭,就不用来回折腾了。”见儿子回家了,谢小叔才开口说:“晓晓,随了你妈吧!在这儿生活一辈子了,去燕都大城市也不习惯的。回头我跟你婶儿就搬过来跟你妈一起住,你就踏实回去上班,小天儿就回学校上学。这个事儿,咱就这么定吧。”听谢小叔这么说,谢母心里一暖眼泪又下来了。
许祖清听见厅里在讨论岳母是否去燕都的事,于是走了出来对谢小叔说:“小叔,我爸妈就谢晓这一个女儿。不是担心你们照顾不好的我妈,只是这是晓晓的心愿。我爸就这么突然走了,我们心里是很愧疚的,如果我妈也不能够在身边,你说晓晓她能不难受吗?哪怕过去待几天,想家了再回来也行啊。”
谢晓听许祖清讲出这番话,还是很感动的,又开始抹了把眼泪。就在这个时候,谢母略带惊讶地看着许祖清说:“祖清,你们先回去,等我给你爸烧完五七的。像你说的,我就这个一个闺女,就麻烦你多照顾她了。”
许祖清一听岳母这话,不由得脸一热还是接着说:“既然妈也有打算,晓晓咱就不纠结了。现在交通也发达了,妈忙完就去看你,你想妈就随时回来,不要急于一时。”其实,他还真是打心眼儿里让岳母跟着回燕都,起码谢晓回有所顾及,不会真的跟他离婚。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谢母依然坚持不去,自然有她的道理。谢父活着的时候就说,许祖清是要当大官的,咱们可没有这个福气让人家来给咱当半个儿,晓晓就是个操心命。忙活着一大家子已经够累的了,自己不能再去拖累她。
沈冰寒见此也忙着安慰谢晓说:“慢慢来,不着急…”然后又对谢母说:“阿姨,我就先回家了,明天再过来看你。”谢母忙过来拉住她的手说:“也好,回去陪陪你妈,不用总往这儿跑。”谢家人就送沈冰寒出门了…
尽管许祖清申请休假了,鉴于调查组一时间又不会离开鲁城,时不时就有电话过来催他回去。又赶上许未晞初三提前一周开学,没等到谢父烧头七,他就带着女儿回了燕都。谢父烧头七的那天,灰蒙蒙的天,淅淅沥沥下了一天的雨。除了鲁一和沈冰寒,还来了学校的同事和一些往届的谢父的学生。来到西山目的老人的墓前,老人还是一脸严肃的神态,真的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到亲近的人。
谢晓每每想到这里,眼泪就不自觉地留下来了。从西山回来,谢晓没有跟着众人回家,而是由鲁一开车将她和沈冰寒带到了他们的高中校园。自16岁结实鲁一起,她们三个经常形影不离,哪怕是经常被说是电灯泡,谢晓也从没有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因为还没有开学,他们就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坐下,看着细雨飘落的操场。鲁一对谢晓说:“我打算回去买个SUV,然后周末带你们在近郊野餐,好不好。”谢晓突然抿了抿嘴,没有接着他的话茬说,而是淡淡地说了句:“我打算回去…离婚!”
鲁一知道她的婚姻出了问题,还没有来得及了解是什么问题,突然听见离婚很是惊讶。沈冰寒则没有这份惊讶,而是说:“想好了…就离吧。”说完她就挽着谢晓胳膊,将头靠在了谢晓的肩上。坐在谢晓另一边的鲁一也将打手伸出,绕过谢晓直接搭在了沈冰寒的肩膀上。沈冰寒立马把头从谢晓肩膀一开,随后鲁一的手被甩开。
没等鲁一说话,谢晓先转头对沈冰寒说:“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鲁一都回来了,你们也都好好计划一下。”鲁一拍了拍谢晓的头说:“还是晓晓懂我,其实我爸前两天知道冰儿回来了,tຊ还说让我带你们一起回去,他给咱们包饺子呢。”
谢晓拿胳膊肘拨弄沈冰寒两下说:“听见没?鲁爸爸要给咱包饺子,去不去?”
沈冰寒看着谢晓如此热衷撮合她俩,就说了句:“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谢晓鼻子一酸,说了一句:“冰,咱三现在就剩这一个爸了…”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沈冰寒的眼泪就被她给招惹下来了,只见沈冰寒长舒一口气说:“我都不太记得我爸的时候的事儿了,只能看照片,知道有个爱我的爸爸。”说完就趴在腿上无声的哭了,只有肩膀子抖动。鲁一见此立即起身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把人抱在自己的怀里说:“我们都大了,大到开始跟父母告别了。”说完自己的眼眶也红了,这次沈冰寒没有再躲开鲁一。
谢晓也哭够了说,就拿起手机,一边发信息一边说:“我跟我妈说了,中午去鲁一家吃饺子。”说完看着沈冰寒从鲁一怀里转过头看着她说:“那我咋跟我妈说呀?”谢晓说:“我不知道。”
鲁一立马开口说:“我知道。”沈冰寒又把头转过去看他,只听鲁一说:“一会儿开车先去你家,让你妈妈一起去呗。”
谢晓挺好直接给鲁一比了个赞,直接搞定丈母娘,这招儿确实挺厉害。只是不知道鲁一是不是真的搞得定,毕竟沈冰最像她妈妈,很少有人搞得定。只见沈冰寒对鲁一说:“鲁一,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要能把我妈请到你家吃饭,咱俩下午就去领证。”
鲁一直接兴奋地眼前一亮说:“谁反悔谁是狗,等着。”鲁一立刻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郑重其事地说:“沈冰寒,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沈冰寒还真就以自己不差地又说了一遍。鲁一直接把电话拨给自己的父亲说:“爸,中午冰儿和谢晓来家吃饺子,还有沈妈妈也一起。”说完忍不住自己笑了。
谢晓看着沈冰寒突然松口还是很欣慰,就开口问鲁一说:“牛吹了出去,接下来怎么办呢?”鲁一站了起来,把沈冰寒也拉起来,谢晓也跟着起来了。只听鲁一对沈冰寒说:“先去超市,然后去你家。”
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的鲁一,说完拉着沈冰寒的手,就走向了雨中,随即就把人抱起来在雨中转圈…谢晓随即打开手机相机记录着幼稚的像两个孩子一样的不惑之人。鲁一知道,当沈冰寒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无论沈母是否回去鲁家吃饭,起码沈冰寒已经再也跑不到了,也不会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