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骧
简介:对方得知她是刺史府上的,自然满口应下。孟弗回头对仆从道:“早知可以这样,就不用劳累你们了。”“不劳累、不劳累。”其中一个稍胖些的婆子,抱着七八个绸缎盒子,说一句喘三喘,“就是,孟姬啊,这街市上的东西也就看个新奇,跟咱们府里的没法比,府上什么好东西没有?”春盎和秋盈也小声劝她适可而止。孟弗把她们几个怀里的盒子分给那四个健壮的家仆,嘴里却说:“这你们就不懂了,逛街,买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种感觉。”
闵娘不知五郎君召孟姬侍寝是否留夜,留夜的话五郎君又是否习惯与人同榻而眠,便在屏风外多置了一张小榻。
孟弗感慨闵娘考虑的还真是周全,衾褥都是备好的。
躺在小榻上,虽然困倦,孟弗也并没有倒头就睡,她在想事情。
或许在魏骧心里曾设想过她的第一反应:看他一眼就面红耳热,心砰砰跳个不停,羞答答的、像只受惊的小鹿,始终低垂着头,声若蚊蝇……
毕竟两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却办了天底下顶亲密的事,再次见面,不说羞赧,至少也该感到些拘谨才对。
然而他设想中的这些情绪孟弗都没有,甚至比他还坦然还自在。反客为主,不免显出他的那点别扭。
孟弗想到之前在浴房时的情景,忍俊不禁。
通过简短的相处,对魏骧这个人,孟弗已经有了些把握。
到底是公子哥儿,他日常接触的以及理想中的女性,应当是那种笑不露齿语莫掀唇,纯美恬静,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透着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世府千金。
孟弗没有一样符合的,甚至和那些标准完全反着来。
魏骧现在一定觉得她很轻浮,心底会感到幻灭吧?与他春风一度鱼水欢愉的竟是这种风流艳荡之人。
幻灭好啊,滤镜就是要打破的。
不管他有没有什么奇怪情结,反正她是没兴趣做别人的白月光朱砂痣。这两种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清清嗓,柔声对着里面道:“五郎君,妾就宿在外间,夜里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
话落,孟弗阖上眼,噙着笑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天已大亮,魏骧早不在了。
五更那会儿孟弗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到有人在榻畔伫立了一会儿……是那个时候离开的?
州郡一把手也不好当啊,起得比鸡还早。
孟弗收拾好自己正要出门,闵娘带人进来,身后跟着个小侍女,侍女手里的托盘上搁着碗黑漆漆的药汁。
孟弗:“……”看来魏骧走时并没有跟闵娘说上话。
这美妙的误会!正合她意。
孟弗很干脆地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闵娘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昨夜侍浴又侍寝的事早就传遍了后宅,路上见到的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态度恭敬了许多。
回到披香院,春盎和秋盈更是欢天喜地。
孟弗自然不会说她只是在外间的小塌上将就了一夜,她们脑补的那些根本就没发生。
昨晚和衣睡的,衣裙皱巴巴,进内室更衣时碰到胸口,忍不住咝了声。
“娘子怎么了?”秋盈隔着屏风问。
“胸、心好痛。”
浴房内撞那一下,当时没多大感觉,这会儿疼得要命。
“去找闵娘,给我拿点祛瘀伤的药来。”
春盎和秋盈对视一眼,都悄悄红了脸。
闵娘很快就让府医配了药送来,一并送来的另有几匹绫罗及一匣子首饰。
还有一tຊ檀木方盒,打开来看,里面尽是平足纹银饼。
这是怕她没钱用?考虑还真周到。
“替我谢过五郎君。”孟弗打赏了来人,另挑了一匹好料子让给闵娘送去。
兰茜拿着赏赐,脸色比上回更不好看,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声狐媚子。
她骂不出来,有人能骂出来。
“好不要脸,尽使些狐媚手段,勾得五郎君在浴房就和她……不知廉耻!”
“她再不知廉耻,奈何五郎君喜欢,你看今日这些赏赐。”
“五郎君也不过一时新鲜罢了,等五郎君腻了她……哼,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在绿韵和碧珠的忿忿不平声中,兰茜眼底蒙上了一片阴云。
孟弗的指尖从那几匹顺滑光闪的绫罗上抚过,暗忖,这些应当不是闵娘自拿的主意,而是魏骧的吩咐。
昨晚的情形别人不知,他们俩是心知肚明的,侍寝压根不存在,两人间的气氛也算不上愉快,这些赏赐完全师出无名。
转念又一想,管他有名没名,利好她就成。
打听到魏骧又去了军中,估摸着和上回一样短时间不会回来,隔天孟弗找到闵娘,提出自己要出门。
闵娘仍旧是那套说辞,“五郎君未有吩咐——”
孟弗惊讶:“前夜五郎君亲口答应我的,说我要是嫌闷得慌,随时可出去走走,怎么五郎君竟忘了跟闵娘你说?”
闵娘愣住,那天早上因军中有急情的缘故,五郎君只随口交代了一句“从库房挑些女人喜欢的物件给她送去”,然后就匆忙离开了。
“如若不然,闵娘你派个人去跟五郎君求证一下?就是五郎君一日万机,为着这么点小事叨扰他,会不会显得我不懂事?左右我就去街市看看,很快便回,闵娘,你就通融通融。”
闵娘思索片刻,同意了。
一来,又是留宿又是赏赐,五郎君瞧着对她是真得喜欢。
二来,出门的确是小事,五郎君床笫间答应她也不稀奇。
遂安排人备车,又调派了几个家仆随从。
朱轮马车在西市口停下,孟弗下了车,回身吩咐:“你们就在这等着吧,让春盎秋盈跟着便好。”
两个婆子面露难色:“闵娘吩咐了,街市人多拥挤,恐冲撞了孟姬,让咱们寸步不离跟着。”
“既然你们不嫌累,那就跟着吧。”孟弗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戴上帏帽径直进了西市。
密阳不愧是州治所在,百业兴盛,商贾云集。
西市是所有商业区中最繁华的,食店、酒肆、药行、法烛店、秋辔行……店铺鳞次栉比,星罗棋布。
孟弗一路走走停停,兴味盎然,看什么都觉有趣。
不过她停留最多的还是帛市、绢行、衣肆和金店这些深得女子青睐的铺面,无论进哪一家都绝不空手而出,一个时辰不到,她身后跟着的七八个人,人人怀里都摞成了小山。
以为她该收手了,谁知她接着又进了一家胡商开的珠宝行,开口便问:“你们这是否送货上门?”
对方得知她是刺史府上的,自然满口应下。
孟弗回头对仆从道:“早知可以这样,就不用劳累你们了。”
“不劳累、不劳累。”其中一个稍胖些的婆子,抱着七八个绸缎盒子,说一句喘三喘,“就是,孟姬啊,这街市上的东西也就看个新奇,跟咱们府里的没法比,府上什么好东西没有?”
春盎和秋盈也小声劝她适可而止。
孟弗把她们几个怀里的盒子分给那四个健壮的家仆,嘴里却说:“这你们就不懂了,逛街,买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种感觉。”
众人一头雾水,感觉?什么感觉?
他们只知道腰酸背痛,而看上去弱柳扶风的孟姬却仿佛不会累似的,一直逛到黄昏闭市,就连午饭也是在食店樊家楼吃的。
就这样,一连多日,孟弗日日外出,每一次都是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