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按照规矩,新妇要给当家人和主母敬茶,并给各房派发喜糕。
前厅,宴华庭和金氏端坐主位。
宁淼一副端庄的新妇装扮,恭敬跪于两人膝前,双手奉上香茗。
两人喜笑颜开,金氏取下自己腕上的一个镯子,拉起她的手,戴在了她的腕上。
“从此,你就是我侯府的人了,我和侯爷就是你的家人,只要你安分守己、乖巧听话,我和侯爷定不会亏待你。”
宁淼微笑,柔顺点头:“儿媳明白。”
金氏就喜欢她这般好拿捏的模样,又开始给她画饼。
“你是侯府的长媳,日后便是主母,要执掌中馈,要当家做主的,接下来,你可以慢慢学起来。城南的朝花胭脂铺是侯府的产业,明日起,就交给你打理,你先练练手。”
宁淼恭敬颔首:“谢父亲母亲。”
面上欣然,心下冷嗤。
饼画得够大。
她会不知道这两人的打算?
会接受她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嫁进侯府,不过是为了给宴长景冲喜。
若宴长景哪日醒来,他们肯定还会给他娶一出生好的女子为妻,而到时,她的命运不是沦为妾室,就是被休弃。
还当家主母呢,她会信才怪。
给她一个铺子,不过是给她找点事做,将她套牢。
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好铺子。
这几日她已对侯府产业大致做了一个了解。
朝花胭脂铺亏损严重。
给公婆敬完茶,就是上各房派送喜糕。
春雨绵绵,一直未停。
宁淼和春兰主仆二人,一人撑伞,一人提篮,一房一房上门送。
先是柳氏。
宴璇玑上学堂了,不在。
除了每房一份的喜糕,宁淼又拿出一份包装精美的文房四宝递给柳氏。
“柳姨娘,这套文房四宝据说是专门给女子用的,样式玲珑秀气,送给三妹妹,希望三妹妹喜欢。”
柳氏受宠若惊。
“这得花不少钱吧,你刚入侯府,手头定不宽裕,怎要花这冤枉钱?”
宁淼笑着:“没事,昨日宁王殿下送了我一枚玉如意,我让春兰拿去换钱了,换了不少。而且这钱花得不冤枉,三妹妹正在念书,这文房四宝用得上。”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其他同窗有的,三妹妹也得有。”
柳氏眼圈都红了:“谢谢,谢谢槃儿,槃儿有心了。”
昨日璇玑回来,已将这个女人带宴墨白前去学堂为她助威的事,讲给她听了。
她本就对这个女人心存感激,今日又送来这个,她怎能不动容?
去孙氏那里,宁淼除了送出喜糕,给两龙凤胎小家伙也送了糖葫芦和榫卯玩具。
两小家伙从没玩过榫卯玩具,可感兴趣了。
“这一套是搭建,可以用这些零碎木块,拼成房子、马车、 船等各种各样的物件。”
宁淼耐心地教两小家伙。
“这一个是鲁班锁,如果你们俩谁能打开这个锁,嫂嫂会有大奖励哦。”
孙氏看着两小家伙玩得开心,对宁淼亦是好感倍增。
回芳菲苑的路上,春兰问宁淼。
“大夫人那里不送东西吗?她若知道你给柳姨娘、孙姨娘送了,会不会不高兴?”
宁淼怎会没考虑到这些,笑笑。
对于金氏来说,让她有点危机感也是好的。
“没事,我只给小辈送了,并非给俩姨娘送的。”
春兰想想也是。
宁淼自袖袋里掏出一枚发簪,递给春兰:“送给你的。”
春兰惊喜:“奴婢也有?”
“当然,你是我的人,你更应该有不是吗?”宁淼将发簪给她。
“谢谢,谢谢大娘子。”春兰激动接下,开心不已,也感动不已。
宁淼弯唇。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钱财完全是身外之物,只是换取利益的工具。
经过拂雪苑的时候,宁淼跟春兰道:“我有点不舒服,二公子的喜糕,你替我送去吧。”
“这样不太好吧。”
二公子可不是一般人,是侯府上下都惧怕的存在,是连侯爷跟大夫人都要看他脸色的人。
不亲自送去怎么行?
“没关系,我自有分寸,他不会在意的。”宁淼拍拍她手臂。
春兰只能照办:“好吧。”
——
拂雪苑
宴墨白坐在书房里看公文。
赤风守在门外。
蓝影替宴墨白跑完腿回来,也立到赤风边上。
一脸八卦兮兮,凑到赤风耳旁,小声开口。
“我刚刚听府里的人说,宁大娘子将宁王殿下送的一个玉如意当了,给三小姐买了一套女子专用的文房四宝,还给四公子和五小姐买了榫卯文具。”
赤风看看他,没做声。
蓝影又接着道:“她给几个平辈的都送了礼物,想必也会给咱家大人送。”
见赤风一直不做声,蓝影碰碰他胳膊。
“你说,她会给咱家大人送个什么?”
“我怎么知道。”赤风没好气道。
“猜猜看呗。”
赤风一脸无语:“闲得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就猜猜看呗。”
蓝影话落,见一柄印花黄油伞入了拂雪苑苑门,眉目一喜:“来了。”
书房内,宴墨白执笔落在公文上的手微微一顿,旋即,又恢复如常,龙飞凤舞落下自己的意见。
片刻,赤风入内禀报:“大人,大娘子差春兰送喜糕来了。”
宴墨白眸光微敛。
面无表情抬起眼,淡声吩咐:“进来吧。”
春兰在赤风蓝影的带领下,入了书房。
春兰一脸紧张,眼睛都不敢多看多瞟,对着前方书桌旁冷峻端方的男人恭敬行了个礼,就颤声开口。
“大娘子身体不适,特命奴婢前来给二公子送喜糕,还请二公子见谅、笑纳。”
宴墨白垂眸看公文,声音寡淡如水:“放下吧。”
春兰便小心翼翼上前,将手里装喜糕的匣子放到他面前的书桌上。
然后行礼告退。
一直到出了拂雪苑,春兰才松了一口气。
二公子竟然没为难她。
进拂雪苑前,她还想了很多说辞。
如果问她大娘子哪里不适,她该怎么说;
如果对方不收,她该怎么说;
如果对方怪罪,她该怎么说。
结果,竟一句没问。
还真被大娘子说中了,二公子对这个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