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却也并没有真的打温星月。
见她认错的姿态,一颗心顿时就软了,哪里还打得下去?
只她也知道,自已这个小女儿轴得很,除非她自已想通,旁人再怎么劝她也是听不进去的,干脆也就不劝了。
只问袁妈妈这一趟如何,袁妈妈绘声绘色的将江明珠的话回给老夫人听,喜的老夫人不停追问:“当真?她真说了会带阿蛮来给我请安?真叫我母亲了?”
袁妈妈也很高兴,连连点头,“老奴亲耳听见的,这还能有假?老夫人您啊,只管好好保重您的身体,到时候含饴弄孙的,不要太开心哦。”
“好好好!”老夫人连道了三声好。
整个人的精神气儿,眼看着都好了。
温星月看着自已高兴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老母亲,这回她没有上去说些扫兴的话,只想着,能让母亲高兴一时是一时吧。
老夫人的开心持续到晚上就寝时,老公爷一回房,见自已老妻眉眼含笑的样子,颇有些好奇,“今儿家中有什么喜事吗?”
已经很久不见老妻这样开心了,老公爷瞧了,心里也是欢喜的。
老夫人便将袁妈妈的话转述给老公爷听,说完还欣慰的抹了抹眼角。
“郡主跟楼哥儿的亲事一定,我便成夜成夜的睡不着。虽然她与五皇子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终究是皇家人,又有一起长大的情谊在。这女子心里有人,又怎会全心全意待楼哥儿,她又是那样的身份,嫁进来后,果然从不让楼哥儿近身,还闹生闹死的。我这心啊,当时都要痛死了……”
若是那心狠的人家,狠狠心也能让那女子悄无声息的死掉——只要做的够隐秘,寻阳长公主也查不出个什么来,再让楼哥儿为安乐郡主守个一两年,博个重情重义的名声后,续娶个温柔体贴的儿媳妇回来,谁也不会说国公府一句不好。
老夫人当然也想过,却终究狠不下心来。
她也想过,若那次安乐郡主投寰自尽时,真就死了该多好。
可惜命运弄人,偏又将人救活了。
“倘若她这回真的想通了,肯与楼哥儿好好过日子,从前那些事儿,咱们便不许再提起,也要拘着月姐儿那丫头,不许再胡咧咧,更不许去郡主面前胡咧咧。”老夫人被老公爷扶着上了床,警告的瞪了老公爷一眼。
老公爷自然以老妻马首是瞻,“是是是,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月姐儿那边我会敲打,楼哥儿那里,却要你去说说。”老夫人很满意老公爷的态度,“如今郡主有了转变,他也不许再冷着个脸了。总住外院也不行,他是个男人,脸皮就该厚着些才是。”
“我明日就与他说。”老公爷立马应承下来。
老夫人心情舒畅,“我以前一直忧心,阿蛮可能是我们长房唯一的孩子。”
长子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就没了,楼哥儿夫妻俩关系差成那样,又不好纳妾提通房,能有阿蛮这么一个金疙瘩,她都要感谢温家八辈祖宗的保佑。
“只要他们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孩子以后肯定还会有的。”老公爷也心情美美的躺在老夫人身边。
老两口手牵手,想着以后儿孙绕膝的场面,含笑着进入梦乡。
……
夜半时分,向来觉浅的老夫人忽然睁开眼睛。
她伸手推了推老公爷:“外头什么声音?”
睡眼惺忪的老公爷凝神听了听,“听着像是出了事,我先起,你慢着些。”
便是老公爷话落的瞬间,便有丫鬟在珠帘外头禀告:“老夫人,听雨轩那边出事了!”
老夫人闻言,急得忙起身,起的太快,只觉头都眩晕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大夫人突然腹痛不止,请了府医过去看,府医说是……说是中毒。”
“什么?”老夫人与老公爷异口同声。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靖国公府人口简单,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了。
老公爷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这种事,还是父亲活着时才会发生的,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
老公爷的父亲,便是上一任国公爷,是个贪花好色的,但凡有些个姿色的丫鬟他都不会放过,因此那个时期的国公府很是乌烟瘴气。后院女人为了争宠不择手段,污蔑陷害,下药落毒,层出不穷——据闻当时还有人专盯着国公府的后门,数着一月里会抬多少尸体出去。
老公爷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艰难成活并长大的,因此,他是极度厌恶家里有太多莺莺燕燕。他的两个庶子,还是当年他任凉州巡抚时,老夫人忧心他在那等穷乡僻壤之地没人照顾不行,非要给他纳一房妾室带着。
那妾室是个老实的,没有任何花花肠子,也将他的衣食住行照顾的妥妥贴贴,老夫人也是感念她,特地写了书信给老公爷,让那姨娘生个孩子好傍身,他这才跟她生了两个庶子。后来回了京都城,这姨娘也是老实呆在自已院子里照顾孩子,规规矩矩,从不曾行差踏错一步。
这让老公爷与老夫人都很省心,平日里对他们母子三人颇多照顾。
这些年家中没有从前那么多的勾心斗角,老两口都觉得很是安慰。不曾想老了老了,竟还出了这样的事!
……
听雨轩。
老夫妻与温星月同时赶到。
寡居儿媳妇的院子,老公爷是不好进去的。见老妻与小女儿进了院子,老公爷原地转了两圈,心急如焚。
“来人,去外院瞧瞧世子爷在不在?”
有丫鬟应了声,忙往外院去了。
……
“怎么回事?”老夫人一进屋便急声询问,“怎么会中毒?府医怎么说?大夫人眼下怎么样了?”
云巧忙行了礼,红着眼睛回道:“大夫人方才又吐了一回血,府医说大夫人是中了砒霜之毒,所幸大夫人服下的不多,已经熬了解毒的汤药服下。”
老夫人眉心紧紧皱了起来,“哪里来的砒霜?大夫人晚间用了什么?”
云巧抹了抹眼泪,小声回道:“因着小公子满月宴快到了,琐碎事情太多,我们夫人今日忙了一整日,晚间时便不大想用膳,只用了两块从沉香榭带回来的海棠糕。谁知没多久,大夫人便腹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