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陶眠
简介:是在聊魔域的八卦,还是有关幽冥堂最近刚回家的那个小儿子谈放。幽冥堂的堂主谈渊其实原本有一个独生子,来接班的,但这个儿子不知为何,前几日与朋友游河之时,不慎落水溺亡了。一个血统纯正的魔,居然被水淹死,多荒谬的事。外人对此议论纷纷,老堂主疾病缠身,时日无多,幽冥堂总需要人接手。但独生子就这么殁了,可该如何是好?正是艰难之际,幽冥堂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少年,声称是他们堂主的亲生子。这事儿除了堂主谈渊,其他几个分堂的掌事者根本不承认。一时间幽冥堂大乱。
魔域的中秋不叫中秋,而唤“祭月”。陶眠一行人来到月丘,正是上次千灯楼唱楼所在的城。tຊ
薛瀚早早做了安排,让陶眠自己在山里熏返魂,并在登云楼定下一桌赏月宴,只有他们三人。陶眠本想直接在酒楼偷懒,又被楚流雪强行抓着出去逛灯会。
华灯初上,烛影重重。长街车水马龙,陶眠和楚流雪并肩走着。
楚流雪第一次参加这样繁华的灯会,看什么都稀奇。
或许称“第一次”并不恰切,在曾经流浪的日子里,她误入过人间的闹会,那是她偷了人家的钱袋,被追着跑,不小心撞入了这盛会之中。
街上的少男少女簪花提灯,嬉笑说闹。个子小小的楚流雪独自逆着人流而行,无数欢声笑语和她擦肩而过。
热闹是别人家的,街上的一切都被灯火烘成暖色,只有她是灰暗的。
她嫉恨着别人能过平凡的生活,不必颠沛流离,不用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而她则被那丢了钱包的少爷揪住,提着后衣领,按在地上打。
她被拽离人群时,勾到了一个女孩的兔子灯。那兔子造型的花灯栩栩如生,可惜掉在地上摔碎了。楚流雪跌倒时,那灯就落在右手边。女孩犹豫地望着那盏灯,想上前又不敢,直到她爹娘又重新买了一盏哄她开心。
而那被抛弃的、破碎的兔子灯,被楚流雪拾起。
她的后背有几处挨了很重的拳头,两只膝盖也青了,脸上蹭伤了几块。挨打是家常便饭,楚流雪已经不在意了,她只是惦念着那盏灯。
兔子耳朵掉了一只,嘴巴也磕伤了一小块,但是没关系,这仍然是她拥有的第一盏花灯。楚流雪把衣服的里面翻出来,是干净的,她用它细细地擦掉兔子脸上的灰尘。
她提着这盏灯,仿佛这样,她也融入了周围的人群,拥有短暂的、属于她的幸福。
她甚至想把兔子灯提回去,给随烟看。
然而意识到自己产生这样的幻想时,楚流雪就停下了脚步。幻想是最没用的东西,不能填饱肚子,饮鸩止渴罢了。
不属于她的东西,偷来抢来捡来都没用。楚流雪面无表情地把兔子灯扔进河中,看它在波涛里沉浮,最终不受控制地消匿了踪迹。
灯会对她而言,从来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她只是误闯的一个⋯⋯
“三土,想什么呢?”
陶眠的声音唤回楚流雪的意识,她抬头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第一眼没瞧见人,反而是一个崭新的兔子灯。
兔子灯远比她记忆中的要更精美,但这一瞬间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楚流雪一扬手,啪地打掉了陶眠手里的花灯。
仙人戴着一张面具,看不清表情,但那顿时僵硬的肩膀,表明仙人明显是愣住了。
“我⋯⋯”
楚流雪张口语言,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这是她隐藏在心底的一块伤疤,诉说就意味着要亲手揭开它。
少女把脸偏向一旁,似乎是准备逃避现实了,她任由人群分开她和陶眠,心里自暴自弃地想,也许这样再不相见也好。
她和陶眠本来就是两路人,如果不是她贪恋桃花山的风景,和仙人的温柔,或许就像当初舍弃兔子灯一样,她也会把山和仙人,远远地甩在脑后。
这样的幸福是偷来的。
挡在其中的魔和妖越来越多,渐渐地把两人分隔,陶眠和她如同站在对岸。
楚流雪始终不肯抬头。
直到一只修长的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涌动的人群中拽出来。
“人怎么突然多起来了?吓得我,以为你走失了。”
陶眠拖着她向人少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念叨。
“不喜欢兔子造型的,不是还可以买别的么。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师父买给你。”
楚流雪猛地抬头。
“说真的,我也不喜欢那兔子,嘴歪眼斜,丑兮兮的。师父给你买个老虎的,最起码看着威风。”
陶眠只顾着自己碎碎念,半晌才注意到,原来徒弟一直没回他的话。
他转过头,发现楚流雪不知何时竟然泪流满面。
仙人吓了一跳,他这三弟子从来都是情绪不外露。别说哭这种事,就算是跟人吵架,也是无甚表情地冷嘲热讽。
他手忙脚乱,对女孩的眼泪从来没有办法。楚流雪却扳着他的肩膀把人转过去,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
“不是说要买灯么,”她瓮声瓮气道,“快点快点,买完回去吃饭。”
“啊⋯⋯嗯。”
最后陶眠怀里抱着一大堆造型千奇百怪的花灯,回到了登云楼。
正在雅间烹茶的薛瀚看见他怀里的东西,不由得讶异。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喜欢这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
“不是给我的,”陶眠捧一会儿就累,一股脑儿地丢到空的座位上,“本就是拿来哄小孩的。”
楚流雪闭紧嘴巴不言语。
薛掌柜瞥了沉默的少女一眼,点了点对面的两把椅子。
“都坐吧。”
陶眠不客气地先坐,楚流雪道过谢后,方才落座。
三人坐好后没多久,酒菜陆续上桌。陶眠在薛掌柜面前素来是不客气的,端起饭碗大快朵颐。
楚流雪这几年吃相倒是变得秀气,克服了早期挨饿留下的狼吞虎咽的毛病。
薛掌柜则只顾着慢慢酌酒,眼前的饭菜没动两口。
三人的酒宴进行到中途,就听见隔壁雅间有议论的声音。
是在聊魔域的八卦,还是有关幽冥堂最近刚回家的那个小儿子谈放。
幽冥堂的堂主谈渊其实原本有一个独生子,来接班的,但这个儿子不知为何,前几日与朋友游河之时,不慎落水溺亡了。
一个血统纯正的魔,居然被水淹死,多荒谬的事。
外人对此议论纷纷,老堂主疾病缠身,时日无多,幽冥堂总需要人接手。
但独生子就这么殁了,可该如何是好?
正是艰难之际,幽冥堂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少年,声称是他们堂主的亲生子。
这事儿除了堂主谈渊,其他几个分堂的掌事者根本不承认。一时间幽冥堂大乱。
陶眠听八卦听得起劲儿,连饭菜都忘记吃。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跑堂的小厮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木食盘,说隔壁雅间的客人赠酒一壶,请这间的贵客笑纳。
一番话结束,雅间内的三人纷纷一怔。
哪里来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