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半,楼上的人搬来也有些时日。据邻居们观察,他家大人都很忙,小孩子经常一个人在家。
小孩腼腆又内向,曾经有人见他一人在家吃冰箱里的三明治,心生怜悯,就喊他去自家吃饭,他礼貌的道声谢就又回到屋里一个人待着。
一次两次之后,大家就默认了他这种性格。
八月初,在空气连续闷热了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天空中渐渐飘落游丝般的细线,摇曳的树叶迎接着微风。
林汀晚从挨着窗的书桌前站起来,伸手去关窗户。由于身高不够,她踮起脚尖在空气中抓了几次才抓到窗户把手。
“铃——”
她卧室的门半开半掩,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顺着门缝清楚的传进来,没见到林女士的脸,就听他朗声道:“接个电话,我手脏。”
林汀晚一拉,关上窗户,答道:“知道了。”
电话铃声已经响了一会,随时有挂断的风险,她小跑过去,一不留神差点绊到茶几。林女士无奈地说:“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慢慢来,如果对方有急事肯定还会打回来。”
林汀晚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在对方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她拿起了听筒。看着陌生的号码皱下眉头,向来给她们打电话的只会是外婆或者舅舅家,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陌生号码给她们打电话的。她警惕着问:“喂,您好,请问您找谁?”
听筒另一方的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温柔道:“是楼下的小姑娘吗?我是你楼上新搬来的阿姨,我还给你们家送过红鸡蛋,有没有想起来?”
提到红鸡蛋,林汀晚立马有了印象,那三个红鸡蛋还成了她的夜宵。
转瞬提起微笑,她礼貌地问:“阿姨,这么晚打电话您有什么事吗?”
问完这句话,她感觉电话那头有些迟疑,片刻后才开口问:“你家里就你自己吗,你妈妈有没有在家?”
“在。”林汀晚抬头看着厨房里的林女士,她正在做收尾工作。“需要我让我妈来接电话吗?”
江离:“如果方便的话。”
“稍等一下。”林汀晚把听筒放在桌子上,对着厨房大声喊:“妈,电话,找你。”
林女士洗了手在围裙上擦两下,从厨房走出疑惑地问:“谁的电话?”
林汀晚:“楼上新搬来的阿姨。”
林女士有些想不通,她们和楼上的那家也没什么交情,怎么就打电话到她们家了。虽然疑惑,但她还是接过听筒贴近耳朵,大方得体的和对方说着些什么。
“哦,这样啊。”
“可以。”
“不用谢,楼上楼下的,都是邻居。”
她一边回着,一边看了一眼表。
林汀晚循着视线看去,已经八点多了,七点多她们吃的晚饭。
见她挂了电话,林汀晚好奇地问:“妈,楼上阿姨打电话有什么事?”
“他们出差来不及回来,请我帮忙管她家小孩两顿饭。”林女士又把围裙套上,“行了,你继续写作业去吧,我去给他做完面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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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林汀晚多了一项任务,就是给楼上那个不怎么聪明的人送饭。
冰箱里准备了两份午餐,一份是她的,一份送给楼上。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林汀晚抱着其中一份午饭爬上三楼。
三楼一共住了四户人家,这个时间点,不同的饭香从不同人家飘出来,林汀晚的肚子“咕噜”一声。她想着,赶紧送完回去吃饭。
门一侧的门铃有些泛黄,让人想不起来它原先的颜色。林汀晚抬手按了一下,就听它低沉的“叮咚”两声,明显老态龙钟了。
铁门发出吱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丁斯时看见是她,眸光中不tຊ加掩饰的透露出惊喜。
“你来找我玩吗?去哪?”
哈?这是玩的时间点吗?
她着急忙慌的把饭盒塞到丁斯时手里,仿佛它烫的不行。
林女士特意叮嘱她把饭多菜多的那份给他,说男孩子比女孩子能吃。换成平时她就听了,可她看见今天两个菜里面有一份是青椒炒肉,她最喜欢吃的。
她决定欺上瞒下。
可能是心虚,她说话好听了不少,“吃完记得把饭盒洗干净,晚饭前我过来拿。”
丁斯时,“我会的,谢谢。”
从楼上下来,林汀晚麻利的打开电视机,找到每天中午下饭必备的电视剧——迪迦奥特曼。
饭菜摆在面前,青椒炒肉的那格只剩肉,青椒被她全塞到丁斯时那份里面去了。既然他饭量大,那就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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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他怎么跟你一块回来的?”
晚上,林女士下班回来,一起进门的还有丁斯时,她懵懵的问。
林女士一边换鞋,一边招呼丁斯时让他往屋里走。“你这孩子,当然是吃饭了,中午才让你送的饭就忘了。”
林汀晚:“我记得啊,不是说送上去吗?”
林女士:“那是我不在家,在的时候让他直接来家里吃比较方便。”
行吧,她刚好不想去送呢。
林女士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说:“看见人家来,你也不招呼一下,亏得人家还带了零食说给你吃。”
林汀晚本来懒洋洋的躺在沙发里,忽然间坐直了身体,“零食?”客厅的白炽光映在她的眼睛里,亮亮的。
她们家两个人,都是女性,所以也找不出来男孩穿的鞋,只有一双粉色带兔头的鞋他能穿,那是买大了的一双。
他踩着拖鞋往前走了两步,把零食递出去,“给你。”
眼看着她的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她赶紧收住咳了一声,面子不能丢。
这个饼干是她一直想吃,但林女士嫌贵没给她买。她打算攒几个星期零花钱买给自己,可怎么也攒不出来零花钱。
她满心欢喜的接过饼干,强忍着激动的口水,“给我了你还有吗?”
“家里还有好些,你喜欢可以去吃。”
林汀晚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就像饿了几天的松鼠掉进了松子洞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傻子。”
“???”
林女士还不知道她成了傻子妈,对丁斯时说:“阿姨现在去做饭,你们两个先看会儿电视。”
“林汀晚,把遥控器给人家,你不要再看了。”
看在饼干的份上,林汀晚忍痛割爱,把遥控器让给他。
丁斯时攥着遥控器,电视上还放着林汀晚选的电视剧,他问:“你喜欢看这个?”
林汀晚点头,她很爱看。
“那就不换台了。”
好感再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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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嫌爬楼梯累,就站在阳台喊他下来吃饭。
第三天,她只需用扫把戳两下屋顶。
第四天,不用她喊,他自己就会提前下来。
他不仅会把自己用过的碗筷刷干净,还会把林汀晚用过的刷干净,这让林汀晚更加认可这个朋友。
又过了两天,他的父母出差回来了。
因为孩子,两家父母也成了朋友,她们经常一起坐在走廊上摘菜,看着林汀晚教丁斯时爬树。
林女士会抱歉地说:“林汀晚都把你家丁斯时教坏了,本来多文静的一孩子。”
江离笑呵呵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以前他不喜欢和别人玩,我和他爸都担心他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哈哈哈哈哈。”
林女士掩嘴而笑,“那这算跟对人了,林汀晚从小就上树偷鸟蛋,下河捞鱼,肯定能把他带外向。”
太阳低低挂在天幕西边,偷偷看着地面上嘻嘻的孩童,它来了兴趣,和他们玩起躲猫猫的游戏。只是它太会躲,好多孩子都找不到它,躲着躲着它睡着了,月亮被惊醒。
“啊——”女孩的声音又细又尖,穿透力极强。
林汀晚坐在石板地上,一手揉着屁股。她觉得自己的屁股又麻又痛,小脸皱成一团。
丁斯时跌在一旁,情况比她严重。他的膝盖被摔破个口子,正在往外流血,深色的裤子被染的更深。
他闷哼一声。
林汀晚不顾自己屁股就去看丁斯时的伤口,他把裤脚卷到膝盖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出伤口大概两三厘米的样子。
小孩闯祸了总是先想到哭,她的眼泪像止不住似的往下流。
他俩在下面玩的时候,林汀晚看到树干上趴着一只又大又肥的知了,她就想把它捉下来放瓶子里。蹦跶了几次都没捉到,她就让丁斯时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去够。
结果,她的力气撑不住丁斯时的体重,刚扶着树站起来就双双倒在了地上。
丁斯时看着比自己哭的还卖力的林汀晚,忍着痛,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别害怕,我不疼。”
林汀晚哭的眼泪鼻子糊一脸,上气不接下气道:“那么多血……怎么……会不疼。”
摘菜的二位母亲听到楼下的动静赶忙起身查看,看到两个人一个腿上都是血,一个哭的要晕过去,菜也不管了,迅速给二人送医院去。
林汀晚只是擦破了点皮,丁斯时膝盖缝了三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