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沈修妄同他们议完事,顺便一起用过晚膳,送他们出府后,这才一面思索一面踱步回到松鹤苑。
推开屋门走进内室。
隐约可见姑娘坐在灯下看书。
软榻之上放一长条乌木小几,白釉莲瓣烛台,还有一本摊开看过大半的书。
垂眸认真的模样,倒叫人不忍心打搅。
沈修妄勾唇调侃道:“如此用功,我这屋里可是要出个女状元了。”
苏檀闻声抬头,看见男子从黄花梨莲花螭纹曲屏后面走来。
忙起身见礼,局促道:“公子莫打趣奴婢。”
沈修妄戏谑笑笑,走到榻前弯腰打量,“医书啊,可都能看懂?”
苏檀谦虚答话:“勉强识得几个字翻翻罢了,五小姐不嫌我愚笨,借了我许多书。”
公子直起腰,略垂眸看她,颇为赞同:“不错,多读点书总没有坏处,若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又似笑非笑:“你说说,可去哪儿寻我这么通情达理的主子。”
难得他心情如此舒畅。
苏檀自然顺着他的意思,攀附道:“公子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是念棠命好。”
姑娘眉眼弯弯,抬眸瞧着他。
今夜月朗星稀,天上躲起来的星子怕是都藏进她眸中了。
沈修妄忽的如此想。
“谄媚。”
他嗤笑一声,捏着竹骨扇,扇尖儿轻拍一下她的脑袋。
苏檀伸手接过折扇,又乖巧为他解腰间玉佩等物。
揣度试探道:“五小姐夸奴婢天姿不错,去药庄或草药铺子里谋个营生也能挣银子呢。”
沈修妄平铺手臂,由她宽衣解带。
听到这话,不免蹙眉,“成日里瞎想些什么,既入我侯府,哪有再出去抛头露脸的道理。”
“好生待着,短不了你的吃喝。”
苏檀指尖一僵,暗嘲自己明知故问。
他是绝不可能放她离开的。
姑娘唇边噙着笑,小心翼翼褪下他的外裳。
哄道:“奴婢失言,公子别见气。”
沈修妄垂眸看她。
好端端的想着谋营生挣银子作甚?
发的月银不够使么?
他转念又想,府里婢女多数是家生子,有爹娘兄弟姐妹的帮衬。
独她是孤女,想来是缺银子了。
姑娘在他房里近身伺候,合该比旁人高出一截才是。
“以后你的月银翻倍,从入府那日算起。”
他俯身揉了揉她眼尾的朱砂痣,故作威胁:“若是再敢瞎盘算,定然是觉得活儿不够多,那就去柴房、浣房好生出点力气。”
话毕,沈二公子冷哼一声,抬脚走向净室。
苏檀眼底闪过错愕。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也罢,加薪亦是收获。
至于柴房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她忙移步跟上去,“奴婢多谢公子。”
伺候沈修妄沐浴过后,有人叩响房门。
苏檀去应门,然后捧回一大盘荔枝鲜果。
她走回内室,向歪坐在太师椅中的人请示:“公子,可是现在要吃,我给您剥。”
沈二公子沐浴后换上雪白的中衣,衣带松松系着,襟前露出一小块冷白肌肤,两横锁骨若隐若现。
墨发绞干后仅用一支白玉簪束起。
他又换了一本游记捏在手中闲读,歪坐着,姿态慵懒。
美人无相,天神有形。
桀骜眉眼微抬,“嗯,你剥罢。”
苏檀便取来银钎子、描金碟子、净手的帕子、青瓷渣斗等一应用物。
坐在桌前专注剥起荔枝。
荔枝果皮凹凸暗红,果肉晶莹透亮,捏在姑娘粉白指尖,煞是好看。
甜香汁水四溢。
不多时,苏檀便剥好半碟子。
她擦净手,端起瓷碟送到沈修妄面前,“公子请用。”
沈修妄随手接过她递来的银钎子,戳一瓣果肉送到嘴里,方嚼两下,眉宇就挤成了川字。
“公子怎么了?”
姑娘见状忙去端来青瓷渣斗。
沈修妄偏过头去,尽数吐掉,不悦道:“难吃得很,一股子怪味。”
苏檀疑惑,分明是最新鲜的果子,她剥的时候没发现有坏的。
沈二公子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将碟子推到她面前,嫌弃得很:“定然坏了,不信你尝一口。”
“是。”
苏檀拈起一块送到口中,阔别已久的味道在嘴里炸开。
甜香得很,哪里坏了。
“公子,奴婢尝的这颗并无怪味。”
沈修妄撂下书,往椅背后头靠得更歪,唇角漾起弧度:“好吃么?”
姑娘如实点头。
“再吃几个,兴许你没尝到那个坏的。”
“是。”
透明凝脂状的果肉送到姑娘唇边,咬下一口汁水丰沛,润泽了本就娇软红嫩的唇瓣。
亮晶晶,诱人至极。
沈修妄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待她吃下三四颗,又问:“甜么?”
苏檀不假思索:“很甜,奴婢还是没尝到哪颗是坏的。”
他招手,“过来,我尝尝。”
苏檀以为他是要她端过去,乖巧的绕过长桌,走到他身侧。
指尖捏着的银钎子还没递出去,腰上一重,精壮手臂已经箍着她稳稳坐下。
银钎子从指尖滑脱,应声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苏檀脑中也瞬间警铃大作,嗡嗡作响。
臀肉之下,是沈修妄结实紧绷的大腿。
姑娘低低惊呼一声,抬眸望向抱着她的人。
“公子——”
与两月前花楼那夜,如出一辙。
四目相对,温软在怀。
心跳声也随即缠在一处,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姑娘晶亮润泽的唇近在咫尺。
沈修妄呼吸渐促,一手掐着她的细腰,另一手掌沿着后背脊骨攀缘而上,直至摸到后颈软肉。
他重重揉捏两下,滑而不腻,嫩而不散。
指尖稍一用力,下巴抬起,两唇骤然紧密相贴。
软、甜。
果然比荔枝美味许多。
苏檀浑身早已激起酥酥麻麻的颤栗。
她感受着唇瓣被他吞吃、轻啮。
而后又长驱直入,攻占纠缠。
腰间禁锢的力道愈来愈大,扣着后颈的大掌已然四处游走。
他的吻太过霸道,噼里啪啦点燃四处的火。
扑不下来,灭不干净。
苏檀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尝。
姑娘娇吟溢出唇舌,呜咽不清:“公子……”
沈修妄微微撤开半分,鼻尖抵着她的,嗓音暗哑:“姜嬷嬷可曾同你说过。”
说过。
她该扮演好通房的角色。
苏檀心里清楚,早晚都有这一遭,拒绝不了那就坦然面对。
但她今晚当真不方便。
姑娘一双藕臂勾着他的脖子,媚眼含春,胸口微微起伏。
“念棠明白,可今日身子不干净,不能伺候公子。”
男子炽热浓烈的欲望尽数融化于眼神之中,他扣住她的后颈,凤目微阖,忍不住再次缠吻上去。
“无妨,我们来日方长。”
苏檀无声喟叹。
再吻会tຊ出事的。
紫檀长案之上,一应摆件噼里啪啦尽数扫落。
佳人衣衫半敞,玉体横陈。
公子以唇为笔,细细描摹出一幅美人春醉图。
层峦迭起,红梅初绽。
低喘裹着娇吟,直逼欲望深渊。
姑娘震颤不已,反客为主,指尖挑开他的中衣——
对着块垒分明,精瘦有力的腰腹仰头啄下一口,“报复”回去。
沈修妄眼尾灼红,眸色深如幽潭。
他腾出一只手来,大掌虎口桎梏住姑娘小巧白皙的下巴,声调邪肆,含着些许浪荡轻佻。
“胆子不小。”
苏檀无辜望他,红唇肿得像樱桃,“公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唔——”
伶牙俐齿换来的是以唇封口。
沈修妄握着她的腕子往自己身上摁,低喘道:“只允你这小百姓点一回灯。”
烛芯“噼啪”炸开灯花,摇曳一室靡丽。
再后来,苏檀终究用上了不用身子伺候的法子。
足足三回。
她想:
日后再也不“点灯”了。
他想放火那便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