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往身边看去,可江斯年不知何时下的车。
他站在人群中与我对视,抬眸轻笑:“送你的惊喜。”
说完这句话,他消失在人群中。
直到警察赶来,那些聚集在孟氏大楼闹事的人群才被驱散。
可这一幕早就被人传到了网上,有关孟氏集团的丑闻铺天盖地。
我坐在办公室,拿着手机一页一页往下翻,那些新闻满满都是对孟远南的恶意。
说他一个养子背信弃义,将孟家亲儿子害死才坐上孟氏当家人的位置。
说孟远南改革裁撤元老级员工,逼得别人妻离子散跳楼身亡……
我气到手抖,终于,我的目光停在一条评论上。
【要我说,孟远南死得这么早是报应。】
我再也忍不住,将手机狠狠砸出去。
手机砸在墙上,瞬间支离破碎。
我看向一旁的助理,冷声道:“公关部干什么吃的,我不是说了,不惜一切代价撤下所有新闻。”
助理愁眉锁眼:“我们刚撤下,立马又有水军大规模推送。”
我脑海里闪过江斯年似笑非笑的眸子。
定了定神,我吩咐道:“将孟氏往年财报公示,以及……我小叔的遗嘱放出。”
孟氏集团在孟远南手上扩大了数倍,他裁的都是仗着自己资历老在公司贪污受贿的蛀虫。
而将我接回孟家那一年,他更是立下遗嘱并公证,无论自己结婚或有子女与否,未来名下所有资产都由孟云烟一人继承。
想到此,我攥紧了心口,那里仿佛扎进了一根刺,搅得鲜血淋漓。
都是因为我没用,才会让我深爱的人,死了还被人如此恶意揣测。
但我终究是是孟远南教的,几道公示一下,又让法务部追责提告,集团骚乱很快被压下。
尽管如此,不少股东还是心思浮动。
为了不让人有机可乘,我几乎半月没回家,日日连轴转连续拿下几个大项目。
这日,我又现身于一场招标酒会上。
几杯酒灌下,胃中突然一阵抽搐,我猛地冲到洗手间里一阵干呕。
腹中翻搅着,我好像又回到了孟远南刚离开的时候。
那时的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白天学着管理公司,夜里就靠烈酒度日。
因为只有喝醉了,我才能短暂忘却那些痛苦。
后来我收养了江斯年,每当夜里想喝酒时,小小的江斯年便会出现递给我一杯牛奶。
“姐姐,不要喝酒,伤身体。”
从回忆中抽身,我走出洗手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熟悉人影。
看到我,江斯年递过一张干净的手帕:“姐姐,别喝了,这场招标会你拿不到的。”
那一双眼一张脸雕琢如画,与当年那个小小的身影重合。
我愣了一瞬,自嘲地扯了扯唇:“江斯年,你长大了。”
长大了,开始反过来整治我了。
他歪过头,语气淡淡:“这是夸奖吗?”
无数复杂思绪交集,好半晌,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语重心长告诫。
“江斯年,你最好一直都这么心狠,一直这么……为自己而活。”
我这辈子已经无法走出名为孟远南的囚牢。
但江斯年不一样,在我没死前放他自由,或许,他会有另一个结局。
我心脏痛得几乎窒息,可面上却依旧淡然,淡到近乎冷漠。
“这场招标我可以不要,将孟远南还给我,以往一切我既往不咎,你也别再踏进孟家半步。”
闻言,江斯年的手猛地攥紧,许久,才面无表情道:“我们都陪了你八年,凭什么我的八年比不上他?”
我眼眸几乎有些空茫到看不清眼前的人,我闭上眼,哑声道:“不是所有事都有答案。”
我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忽地,我手臂被拽了一下,睁眼便看见江斯年用手帕擦了擦我的嘴角,随即露出一个凄然落寞的笑。
“好,陪我做件事,我就把他还给你。”
我皱眉,江斯年却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径直拉着我走出酒店,来到巨大露台。
夜色之中,江岸对面好一片的灯红酒绿。
我不解地看他,刚想开口。
“砰——”
一朵璀璨烟火自对岸升起,炸开一片绚烂。
接踵而来的是更多的烟花绽放,落星如雨,照亮了一片夜空。
我一时晃了神,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直到江斯年回头看我,那眸色澄澈如故人,他问:“这烟花好看吗?”
心脏处一秒的短促怦然,我叹息似地点头:“好看。”
听见这话,江斯年寒星似的眸子浮上笑意。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毕竟,孟远南的骨灰就在这一朵朵烟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