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方庭摘下口罩,看了一眼车窗外,夜黑了,停车场边缘的路灯亮着。
昏黄的灯光下,没有几辆车。
所以,方庭很轻易地看见,在那路灯之下,有个全身黑的男人,从路灯下探出声影,正拿着相机不停地照着这边。
现在的狗仔,真的越来越猖狂了。
想到什么,又转头看着他哥,“哥,这件事情,对公司没造成什么影响吧?”
方上舟原本在闭目养神,听见这话,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你这句话,纯属就是句废话。”
方庭尴尬地摸了摸鼻梁,结果摸到了被白鸣珂揍的伤口,“嘶”了一声,又想起什么,“哥,你认识白鸣珂啊?”
他哥进调解室的时候,就对白鸣珂打了个招呼。
方庭看见了,但一直忘了问了。
“嗯。”方上舟,“认识。”
又看着方庭,眼中含着对他的警告,还有对于白鸣珂这个人的棘手,“他那个人,就是条疯狗。他惹你,尤其是像今天这种情况,你不要理。我知道你和他是因为喜妹,但是,他对喜妹,没有那个意思。这个,你绝对可以放心。”
他哥的语气,甚至有点打包票的意味。
方庭想起白鸣珂和喜妹在卫生间前的场景,又想起今天白鸣珂挑衅他的话,他觉得他哥这话,没有信服力,“我觉得不是,他今天说……”
“停。我不想听你们打架的细节。”方上舟阻止他,他加重声音,强调,“你只要清楚一点,白鸣珂绝对对喜妹没有意思。”
那人,跟梧其一样,都没有什么道德观念,也都有偏执的独占欲。
一个看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一个看上对他关怀备至的表姐。
方上舟是无法想象,他看上方庭的那种场景。
靠着靠背,闭上眼睛,方上舟眼前突然浮现出他和梧其离开德、国时,钟晓柔那癫狂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怪物从她那温柔的面容中开膛破肚,跑了出来。
好像……最后她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他微皱着眉,睁开眼,拿起手机给梧其发了条微信,“白鸣珂来靖南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知道。上个月16号,他在兴安入境。】
兴安,靖南的国际机场。
连入境时间,都一清二楚。
看来白鸣珂从入境开始,就被他给盯上了。
方上舟也不再想这个事情,而是闭上眼睛,去思考公司的事情。
……
白鸣珂上了车,大摇大摆地坐在车后,等着前面开车的人,传达方上舟的指示。
方上舟,他接触不多。
一个简单的印象,喜欢笑地打量人,然后在笑容中迅速锁定这个人的生平、性格,眼很利,心也黑。
他不相信,就这么单纯地送他回去。
直到车辆安稳地停在楼下,开车的秘书才转过头,“白先生,方总让我转告您,小方总伤了您,您的医药费,我们全权负责。至于,您对于小方总的所做的一切,他到时候会亲自上门来讨。”
听着最后一句威胁,白鸣珂嘲笑出声,他身子微微向前倾,锐利的五官在昏暗的车内更显的肆意、无法无天。
“你告诉他。我等着。”
撂完这句话,白鸣珂开车门,走了。
……
大二暑假的下午,方上舟在庄家的二楼书房和梧其讨论项目。
两人在高中毕业之后,就开始进各自公司实习。
和那些被迫进入公司的二代、三代不一样,他们是自愿且主动进入。
对于公司的发展,他们都有各自的抱负和想法。
方上舟这次就有了想法,就来找梧其商讨这个想法的可行性以及后续的操作问题。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经过商讨,很快就有了项目的基本雏形。
然后,有敲门声响起。
妹喜拿着一本练习册,开门走了进来,看见还坐在书桌边讨论的两人,以为还没讨论完,“那我等会儿再过来。”
“问你哥题目?”
方上舟上大学之后,就很少见过妹喜了,也因为经常在公司和学校,就连听方庭唠叨妹喜又怎么样怎么样的时间都很少了。
这次一见,发现真的大变样了。
之前还是个身材瘦弱的小妹妹,现在已经初具女生的身形,身材高挑,脸又很艳丽,穿了条颇具飘逸感的浅蓝色连衣裙,倒是有点出尘的冷漠气质。
和梧其怪像的。
“嗯。”妹喜轻轻地应了一声,“那我等下过来。”
“不用。我和你哥已经商量好了。”方上舟合上电脑,站起身,对着梧其说,“我把这个项目细化之后,再来找你。”
梧其轻轻应了一声。
这感觉,简直和喜妹一模一样。
方上舟笑了,拿起电脑,对着站在书房门口的妹喜说,“我就先走了。”
“嗯。上舟哥再见。”
方上舟到了别墅门口,才记起u盘没拿,又回到书房,推开门,看见梧其正在教妹喜作业。
但是那姿势,过于亲密了,妹喜坐在书桌后面,梧其坐在她身旁,侧坐着,一手搭在书桌上,两人的距离太近了,简直就跟贴在一起一样。
听见声音,两人朝他看了过来,喜妹单纯又冷漠地看着他,而梧其,就跟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神情有些过于淡漠,但是也没表现出来。
“什么东西没拿?”
梧其开口,方上舟回神,走进书房内,“u盘。”
梧其拿起桌上的u盘,然后对着妹喜说,“你先做到36页。做完了,再来找我。这类题目,你做错三次了,明天让张老师把这类题目帮你整理出来。下周,我回来验收成果。”
妹喜听见这话,嘴角都直了,无精打采地合上书,又想到什么,真诚地看着他,“你下周真的要回来吗?”
很明显,方上舟都听出来了,喜妹是不想做题。
但是,梧其问的却是,“你不想我回来?”
妹喜看着他,脸上闪过纠结之色,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拿起书,半死不活地站起来,“没有。”
“没有就好。”梧其摸了摸她脑袋,“等你高考完,我带你出去玩。”
妹喜眼睛一亮,又瞬间暗淡,没什么力气地垂着脑袋,“我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吧。”
“那你最好撑到那个时候。”
妹喜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觉得他这话太无情,接着又看着方上舟,“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妹喜一走,梧其将u盘递给方上舟。
方上舟接过,疑惑地问,“你干嘛这么逼她?她现在的成绩,上不了华大,上个普通的985,也不成问题。实在不行,送出国。”
“不行。”梧其看着他,“她一定得去华大。”
语调平静,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但是又感觉不像是对妹妹的严厉管教。
方上舟隐隐探知到些许的不对劲,“你……”
梧其看着他,那眼神,就跟知道他想要说的意思是什么一样。
而他,却没有任何的神情变化。
“你那病,现在还忍着?”
像是想起什么,梧其的神色有些许的变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像是忍耐到了极点,但是语调却很平静,“嗯。”
“快了。”
听见这两字,方上舟的神情变了,“你是指——喜妹?”
最后两字,由于震惊,都变调了。
“不行吗?我养大的人,我为什么不能睡?”
那神情,就跟今天早上吃了饭一样。
方上舟的脸上难得呈现各种纷繁复杂的表情,“你让我缓缓……”
刚想坐下,发现原本放在这边的凳子不见了,毫无疑问,梧其搬到了书桌对面。
方上舟:……
他和他那么多年的兄弟,都要恪守他不喜欢跟人接触的毛病,隔着书桌坐,而喜妹,却坐在了他的身旁。
想到这,很多事情,都能够见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