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停在路边的七座商务车,车门打开时,发现车上不单有连鼎文,还有两位陌生的客人。
连鼎文大大方方地向那两人介绍她:“这是我那个小公司的项目负责人,能力出众,还能调一手好香。”
因为连鼎文这句话,那人望向她的眼神中带上了一分欣赏。
佟瑶则表现得神态自若,不慌不忙地与那两位客人打招呼。
从佟瑶的态度可以推测,这两人很可能是连鼎文公司的人脉资源之一。
衣晚宁弯身钻进商务车最后一排,位置留给佟瑶。她的脸上有一抹淡红,也许是因为刚才的话语。
此时,连鼎文转身面向她,温柔地问道:“顺利吗?”
“连先生,非常不顺,但还在计划内。”衣晚宁坦诚直接告知现在情况。
虽然事情没有按照她预期那样顺利推进,但一切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然而,这番话令车上的其他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没有预料到衣晚宁会如此直接地表达出遇到的困难。
这种直白的交流在商务场合中不常见,显得很不专业又拆连鼎文的台。
瞬间察觉到问题所在,衣晚宁懊恼不已,不知不觉,她竟然僭越了朋友与上司那条线,如此随意地跟顶头上司调侃。
可能是她离开岗位太久,必须尽快调整心态,保持专业。一言一行须慎之又慎,不然迟早惹大祸。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再多的解释或辩解都可能无济于事,甚至可能让情况变得更糟。衣晚宁选择了最稳妥的做法——保持沉默。
好在佟瑶及时解围,绘声绘色地讲了几个业界的八卦趣闻,不仅逗乐了车上的人,也迅速扭转了车内的气氛。
衣晚宁向她投以感激的目光,收获一个‘没问题,交给我’的手势。
随着商务车平稳地驶入机场停车场,连鼎文适时地结束了对话,几句得体的寒暄为路上的交流画上句号。
随即示意佟瑶和司机护送那两位重要的客人前往候机室,确保他们能够顺利登机。同时,连鼎文准备前往出入大厅,去迎接另一位重要的人物。
路上,连鼎文向衣晚宁介绍那两位客人的来历。
衣晚宁才意识到,那两位香港华侨不仅是连鼎文的旧识,更是长期委托他代理投资内地、代拍古董的重要客户。
差点闯祸,她弯腰向连鼎文诚恳道歉,声音里带着自责:“刚才我不该那么口无遮拦。”
连鼎文并未立刻回应,他去便利店买了两瓶水,拧开一瓶递向衣晚宁,“这几天没睡好?”
“没睡好不是借口。”衣晚宁微微摇头,“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水瓶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衣晚宁没有接,心不在焉又无辜的模样,反倒让人起了一丝怜爱。连鼎文眼中闪过了然,“采购商那边怎么说?”
“采购商的发票都已经开好,但天和没有按期打款。而且与预期的百分点不一样。”衣晚宁的眉头微蹙,她无心欣赏机场内刚刚替换的华美装饰,只因工作上的困顿让她没有多余心力,“账目不清不楚,负责人也是支支吾吾,矛头指向黄家,但签字的却是欧阳家。”
拧开的水瓶被连鼎文塞进她的手心,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去就能找到问题,挺好呀。为什么要烦恼呢?还是,让你烦恼的是别人?”
衣晚宁讶异地抬起头,对上连鼎文那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她几乎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在自己身边安装了摄像头。
她无奈摇摇头:“算不上烦恼,只是最近,我优柔寡断得自己都看不下去。”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因为黄庭轩?”连鼎文的直截了当,让衣晚宁无处可躲。
在他面前,她的心事无处遁形。
有点可怕,却又轻松。
“……”
眼见晚宁低下头颅,他把玩着手中的十八子香珠,染了一手清香,“人会在失去的时候,发现那件东西珍贵。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定要失去才会发现珍贵呢?”
她摇摇头,等待他的解答。
“因为有人捡起那件东西,对大家说——看,这是不可多得的稀世之宝。”
闻言,衣晚宁思索一会儿,几近急切地问:“如果没有人捡起呢?它不可以自己发光吗?”
连鼎文微微一愣,没有预料到衣晚宁会从这个角度追问。
沉吟片刻,他回答,“晚宁,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于有的人来说,哪怕是一片小小的玻璃,也是他的稀世珍宝。不发光,也能在人海中找到。”
连鼎文的建议,她听进去了。但是他言语里的暗示,她自动略过。
对于她宛如胡桃夹子般的嘴硬,连鼎文确实有些无从下手。
两年前,他第一次在审计所遇到晚宁,那双带笑的眼睛看着电视会议屏幕,颇为专业地回答屏幕另一端那些领导团的刁难。
从头到尾,她嘴角的笑意没离开过脸蛋。
他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想要看看那张笑脸,生气嘟起嘴是什么模样。刻意的刁难被她一一化解,甚至一些无心的捉弄,她依旧笑吟吟地望着他,专注地望向他。
似乎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在得知她已婚后,他生了很大的气,转身回了连家。
沉寂了很久,当他准备放弃这段永不可能的恋情时,听闻她被陷害、被离婚。
他的心在跳动,积攒了整个冬季的热流,即将喷涌。机会来了。
不能急,不能慢,他将会一步一步拿回本该属于他的缘,属于他的东西。
与此同时,棋院两人间宿舍,黄庭轩与长平分到一间。
一人对着电脑下棋,一人对着棋盘下棋。
黄庭轩时不时地走神,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一旁的桌面,那里放着他的手机,屏幕已经熄灭了。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拿起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跳动,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你最喜欢的杨梅上市了。
“专注。”长平盯着棋盘,严肃地提醒黄庭轩,不要一心两用。
看着长平那副被女朋友照顾得妥妥帖帖的模样,他就不舒服。
“长平,你能和成风换一下宿舍吗?”
长平是一位尊重规则的职业选手,方方面面都彰显礼仪之邦的气度,对于黄庭轩有些无礼的话语,他双手环胸盯着棋路变化,嘴上一本正经说着:“我尊重领队安排。希望你也尊重你自己的话语权。”
结结实实地把黄庭轩噎回去。
享受够欺负黄庭轩的乐趣,长平随手把手里的几枚棋子丢回棋篓,抬眼看向黄庭轩:“这一年你棋风大变,就是跟电脑下围棋变的?”
“……不全是。”他很快下了一子,AI 比他更快下出一步。这一步与他预想的差距很远,但是细细思考,却是一手妙棋。
就在他沉浸棋局发展时,长平忽然发话:“哦,听说你离婚了。记得下月来喝我的喜酒。”
两件事混合在一起说,让黄庭轩胸口堵上了一团郁气。
别人即将洞房花烛夜,而他间歇性被前妻拉黑。
这种血淋淋对比,让他的心情莫名烦躁。叮——一条消息弹出:黄庭轩,你再发消息过来,我就告你领队,没收你手机。
瞬间,黄庭轩的心情更加阴郁,他沉默了一会儿,病急乱投医向长平寻求建议,参考他的宿敌在爱情方面的秘笈,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启示。
还未等他支支吾吾说完。
突然,窗外的嘈杂打破宿舍里的宁静。
哗啦一声,隔壁宿舍的窗户在滑轨上滑动,成风的大嗓门格外嘹亮:“张队!你又去抓猴崽子们上网打游戏?哈哈哈。”
估摸是棋院那波小年段的孩子,趁着夜色想要偷偷溜出集训地去网吧放松一下,却被领队抓了个正着。
这种事在棋院中并不罕见,年轻的棋手们在紧张的训练之余,会寻找一些释放压力的方式。尤其小年龄段的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
长平走到窗户前,拉开看下面的热闹,回头问:“黄庭轩,你们以前出去打电脑被抓过吗?”
黄庭轩从手机上抬起视线,回答得干脆利落:“我从来没被抓过。”说完,不舍地放下手机,去看电脑上的棋局。
这倒是出乎长平的意料,他还以为小时候的黄庭轩起码被抓过三四次,“厉害了,我记得你以前打游戏很凶啊。”
黄庭轩滑动着鼠标,面无表情地陈述:“他们出去都是一群人一起出门……我自己单走,和他们约定好,在网吧汇合。”
“思路清晰啊。”长平竖起大拇指。
那时,领队一般在门口守株待兔。成群结队,最容易被抓。
思至此,黄庭轩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迅速起身,拿起手机就朝门外走去,同时对长平说:“帮我打掩护,我去找我媳妇。”
“好,领队来了,我就说你在厕所。”长平没有多问,甚至已经为黄庭轩找好借口。
过了不久,成风像一阵旋风般推门而入,大声喊着,“我黄哥呢?赶紧滴,领队让我们现身说法教育小孩子呢。”
对于这种贸贸然不敲门闯进来的家伙,长平依旧保持着他的沉稳,手中的棋子举在半空,目光紧紧锁定在棋盘上,思考着下一步的棋路。
许久之后,眉眼不抬,回答:“他违反纪律当爬墙的罗密欧去了。”
成风无奈地挠挠头,琢磨了一会儿想明白了。对长平的回答表达深深不满,“长平老师,你真的有点抽象。就不能稍微拦一拦我黄哥迟来的青春期。嫂子现在烦他,烦得要死,这不是凑上去挨打吗?”
这样的话语没有让长平有一丝愧疚,他保持着那副超然的姿态,落子于棋盘,才说:“挨打和打光棍,总得二选一吧。”
提子,还是定死在棋盘上,全在一念之间。
显然,黄庭轩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一边挨打一边当光棍。
成风被长平的回答逗乐了,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长平七段!”
今天这章好喜欢,哈哈哈哈,迟来的青春期,挨打和打光棍选一个,罗密欧~(ㆁωㆁ)罗密欧选择挨打之余打光棍毕竟打是亲骂是爱嘛即将被重拳出击的小黄坐等更新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