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着眉，把牛肉面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开车离开。
清水河，岸堤。
姜白苒在河边缓缓走着。
严寒的冬季，整个河面已经结冰，有人在冰面上行走，还有人滑来滑去很是惬意。
姜白苒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以前和贺郁琛刚谈恋爱那会儿。
每年冬天她和贺郁琛都会一起赏雪堆雪人。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苒苒，等我们老了继续来堆雪人！”
那时候的贺郁琛，满心满眼都在畅享和她的未来。
可现在，他们再也没有未来了。
天上又开始下起雪，一瓣一瓣的雪花落到姜白苒的脸上。
她抬手轻轻拂过，掌心霜花莹润化水。
“贺郁琛，你看，下雪了。”
姜白苒拢了拢身上的棉服，将手机的录像打开。
纷纷扬扬的雪花，美轮美奂。
“你还记得你多久没有陪我看过雪了吗？”
“不记得也没关系，今天这场雪就当你陪我看过了，毕竟我们也没有以后了。”
说完，她将摄像头转到前置。
看到自己苍白憔悴的脸时，姜白苒眼眶倏地通红一片。
自从得知贺郁琛的死讯，VR主理人从自己世界中消失后，她的脸色和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愈下。
“贺郁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天你催眠失败了，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们真正的关系。”
“你明明是我的男朋友，未婚夫，却在我面前一直扮演哥哥的角色，你演得累不累？”
说到这里，姜白苒眼底的水雾溢出了眼眶。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背抹去泪水。
“你骗了我那么多，我却只骗了你一次，真不公平……不过，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不是我的世界，你也不是我的他，他从来不会这么对我……就算遇到车祸，他也会拼了命地保护我……”
“贺郁琛，谢谢你让我能通过你，看到他的脸。”
姜白苒还想再说几句，突然听见冰河附近传来女人的尖叫。
“冰破了，有孩子掉下去了！”
她心一惊，连忙转身望去。
一个小女孩在破开的冰洞里噗通两下，瞬间没了影！
姜白苒没有任何犹豫，放下手机直接往冰河中间跑去。
一步两步三步，她脱了棉服纵身跳进冰窟窿里。
“咕噜噜……”9
彻骨的冰水瞬间侵蚀全身。
姜白苒努力在冰河底下睁开眼，竭力寻找小女孩的身影。
看到已经冷休克的孩子后，她一把抓住往回游，用尽全力将孩子的头托举到洞口。
直到有人将小孩子接住，拽了上去，她才卸了力。
姜白苒想上岸，可冰层下流动的河水让她一个重心不稳，再次滑离了破冰洞口。
她扑腾几下，心跳也变得紊乱，窒息感越来越强。
夹着碎冰的河水冰冷蚀骨，姜白苒只觉自己的手脚快要划不动。
阳光被冰面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
她寻着亮光往上划，却明显发现自己的身子一直在往下沉。
她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她还想再堆一次雪人。
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恍惚中，姜白苒好像看到了贺郁琛。
那个身穿新郎西服的男人，手持捧花对她招手。
“苒苒，我们终于结婚了！”
姜白苒一恍惚，欣慰地笑了笑。
真好，她和相爱的贺郁琛，可以重逢了。
心肺灌入刺骨的河水，姜白苒的瞳孔逐渐涣散发灰。
她如一只沉睡的鱼，一点点随波逐流，沉入河底……
……
另一边。
贺郁琛接到了花滑体育联合部打来的电话。
叶瑶的体能和专业度无法参加奥运会，经过赛委会的一致决定，还是让姜白苒和卡维斯搭档参赛，备战奥运会。
这个决定，在贺郁琛的意料之中。
之前因为叶瑶病恹恹的哀求，他没多想便用了一些手段将叶瑶和姜白苒的名单做了调整。
但贺郁琛知道，能让奥运赛场挂上鲜艳红旗的人，只有姜白苒。
叶瑶的哀求，属实有些无理取闹。
他开车去医院，准备跟叶瑶说这件事。
但VIP病房门口，他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叶瑶跋扈的声音。
“你能不能给我的癌症安排一个完美的治疗方案，我实在是不想装病了。”
“这个癌症让我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这次的参赛体检单我都要瞒着贺郁琛，生怕他发现。”
“反正下个月结了婚，姜白苒也构不成威胁了，我早晚会将她踢出花滑队……”
贺郁琛的脑子里有一道惊雷响过，炸得他差点耳鸣。
他一脸阴寒的推开门，一把夺过叶瑶手中的体检单。
[身体状况：优秀]
看清结果后，他怒视病床上的女人：“这就是你所谓的癌症？！”
他的声音是叶瑶从未听过的阴鸷。
叶瑶早被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解释：“我也是才发现医院弄错了诊断单，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到底是医院弄错，还是你故意骗我，你心里清楚！”
贺郁琛绷紧下颌线，将诊断单扔到她身上，随即大步往外走。
眼下他不想跟叶瑶对峙，只想去找姜白苒那个女人，跟她解释清楚这一切！
他当初居然因为怜悯和同情，答应叶瑶想和自己结婚的请求，还为此还催眠了姜白苒。
现在想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贺郁琛开着车想去训练基地的宿舍找姜白苒，一路上他不断打电话。
他得找到她，带她去研究所恢复记忆，让一切复原。
他要告诉她，他们不是兄妹，而是相爱十年的恋人！
他真正要娶的人，一直都是姜白苒！
想见她的念头迅速膨胀，伴着愧疚在贺郁琛心底疯狂蔓延。
开车途径清水河大道，路边停了救护车和警车，一路拥堵。
贺郁琛给姜白苒打电话一直都无人接通，他心底的不安越发浓郁。
车行驶不前，他烦躁地直接下车，一边打电话一边徒步往训练基地跑去。
第十三次拨打电话，终于被接通。
贺郁琛刚要说话，但听筒内传来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手机主人的哥哥吗？”
哥哥的手机昵称，是贺郁琛亲手改掉的。
一时间，他只觉得如鲠在喉：“我……”
他话没说完，电话那端再次传来男人急切的声音。
“手机主人在清水河掉进冰坑失踪了，你快过来吧！”
清水河？！
贺郁琛猛然看向前面的救护车和警车，只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
他大步往河堤河边奔去，冰冷的风刮在身上，却然他浑身冒冷汗。
苒苒游泳很厉害，她一定不会出事！
可就算这般想，贺郁琛胸膛处还是翻涌着难以遏制的恐惧。
冰面上围了警戒线，人群簇拥的中间，几个医生正在给一个溺水女人做心脏复苏急救按压。
贺郁琛只觉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他一步步沉重走过去。
医生结束了急救，神色凝重的做了死亡登记。
“溺水者：姜白苒。死亡时间1月28日下午3点45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