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迎接陈述尧的是一室黑暗。
他一手撑在玄关处的鞋柜上,一手揿开了灯。
悠悠听到动静“咕噜”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直往他怀里扑。
陈述尧没有接它,悠悠站在地面,仰头冲他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表达对他冷淡态度的不满。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悠悠又开始去咬他的裤脚,“喵呜~”
三分蛮横,七分委屈。
陈述尧忍不住弯起嘴角,他蹲下身子,手落在悠悠的脑袋上,轻轻抓了抓,声音低得像叹息,“你就这点耐心了。”
悠悠听不懂人话,但是它能听出这语气不是在夸奖,爪子在陈述尧的袖口处抓了一下,摇着尾巴跑开了。
陈述尧拿了衣服去浴室,走到半道儿想了想又折返回沙发把手机带了进去。
果然在吹头发时,通话铃响了。
他湿着手拿起,在看清上面闪动的姓名后又不紧不慢地从抽出纸巾擦干水渍。
声音在浴室中被放大,电话那头很吵闹,江安用手拢住听筒,扯着嗓门儿问陈述尧这两天伤口好点儿没。
陈述尧推开门走出去,他给悠悠的碗里倒了点水,奈何小猫还在生气,他勾手几次它都不愿上前。陈述尧捏了捏眉心,二话不说把猫捞了过来,悠悠在他怀里挣扎,喵呜叫个不停。
江安没等到答复,就切了话题,“我今天又看见苏青了。”
力量悬殊过大,悠悠最终还是屈服,恹恹地去舔面前的水。
陈述尧愣了一瞬,手臂不自觉卸了力,小猫趁机一溜烟儿跳下去。陈述尧靠在沙发的背面,低头看脚下的影子,客厅的灯被他关掉,月光从窗户外落进来,投下一道道暗剪影。
他把手机换到左手,“来报案吗?”
江安嗯了一声,把事情大致捋了一遍概括给他。
陈述尧皱着眉听完,“你方不方便把之前的档案资料发我一遍?”
共事这么多年,江安几乎瞬间就明白他口中的资料指的是什么,“应该可以。”
陈述尧沉思着,又听见江安停顿后开口,“还有一件事。”
“什么?”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酒吧震耳的音乐声盖过了江安因为心虚放低的声音。
屏幕上方弹出新的来电提示,陈述尧语速加快,“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电话那端苏青声音带着几分颤意,“陈述尧。”她吸了吸鼻子,听着像哭过一样,“我家好像进小偷了。”
陈述尧瞬间绷直脊背,他单手翻过沙发,抄起桌边的钥匙,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问:“你现在是在房间里吗?”
苏青下意识点头,但是又想到他那边看不见,于是又嗯了一声。
“先把房门反锁住。”
苏青抓着被子,眼神警惕地盯着房门,“锁了。”她说。
这栋楼属于一梯两户的构造,距离很近,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陈述尧就走到了大门口。
他先是借着手电筒的光检查了一遍门锁,从外打不开,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左右的墙壁上出了楼下超市张贴的广告单,也没有什么特殊记号。
保险起见,陈述尧叫了开锁师傅,他安抚苏青先不要出来。
从客厅到厨房,屋子里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人的踪迹才去敲苏青的房门。
已经是深夜,小区里几乎没有几家亮灯的住户,室内室外都安静。
惊魂未定的苏青又给自己开了瓶酒,瓶盖飞到桌面,砸出清脆的声响。陈述尧看了她一眼,苏青立即警惕地瞪回去。她抱着酒瓶,“你又要教育人!”
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陈述尧抿唇,淡声,“我没有。”
冰凉的酒水从喉咙里滑过,苏青往后靠了靠,整个人半缩在沙发里。
她身上穿着件西瓜色的吊带睡裙,裙摆不长,半截小腿都露在外面。
忽然脚踝处覆上一层温热,骨节分明的手指贴在距离她扭伤的位置不到五厘米,她下意识想要抽回却被桎梏得更紧。
“不上药的话,明天会肿起来。”
他声音不大,但是却有种能让人安静下来的魔力。
“你也挺厉害的。”
陈述尧半蹲在她面前,另一只手取过桌面的活络油,边替她揉擦脚踝边说。
苏青听出他话里的调侃,轻哼一声,“我那是自我防范意识强。”
陈述尧没有接话,他低着头,一次次倒出液体涂在她的伤口,神色专注。
其实苏青伤得并不重,只是因为皮肤白衬得那块儿红色显得吓人,而造成她扭到脚的原因也只是关门时跑太急,踩到不知从哪里滚出来的棒球。
中央空调的暖风从左边吹来,鼓起她睡裙的边角,清浅的茉莉香味从裙摆溢出,扑到他面前。陈述尧不自然地瞥开视线,呼吸有些凝滞。
他松开她的脚,拧上药瓶的盖子,不知道是空调温度过高还是药酒灼烧的,他感觉到掌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苏青扯了件薄毯随意披在肩上,她垂眸,目光落在男人微红的耳廓。
也不再说话了。
陈述尧后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长达三分钟的沉默最终还是由陈述尧打破,话题又回到小偷上。
“我确定我关紧了门窗的。”苏青闻声为自己辩解。
陈述尧回想着,不太确定又问了遍,“你那会儿说有人进来,是因为听见什么动静吗?”
苏青肯定,“当然!虽然没有明显的脚步声,但是我刚关上房门就听见了花瓶被碰到的声音,可很清楚了。”
花瓶碰到的声音。
悠悠也经常闹出这种动静。
“而且我又没有养宠物,就算退一万步讲,小猫小狗会自己开门吗?"她补充道,“我家里除了阳台的推拉门没有锁,其余都反锁着呢。”
陈述尧表情不太好看,他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就走去了阳台,上一任住户是位三十岁左右的独居男士。陈述尧曾经在阳台跟他打过几次照面,男人是位画家,常年旅行游玩,居无定所。只是偶尔过来住上两天,阳台的窗户都没有做防盗,苏青搬过来也没几天,加上临近年关工作忙也没有顾得上装。
隔壁就是自己家阳台,空荡的透明圆茶几上,悠悠正悠哉游哉地咬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小黄鱼。
陈述尧伸手抠了抠眉心,一脸歉意地走回去。
“有些猫会自己开门的。”他望着她,轻叹了口气,“刚刚应该不是有人进来。”
另一边的悠悠似乎是听见主人的声音,丢下解决了一半的小黄鱼,动作麻利地跳过隔墙,轻悄悄走到了客厅与阳台之间的门边。
见到罪魁祸首,苏青没好气对着它冷哼一声。
小猫被她刺激到炸毛,跑上前去咬陈述尧的裤脚,拉着他往门外走。
陈述尧看了它一眼,没动。
“子不教父之过。”苏青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向他,“陈述尧,你要替你的猫给我道歉。”
“这几天我送你去上班吧。”陈述尧默了默,他知道单薄的一句对不起肯定不能让苏青消气。
可话出口,心里就跟着生出一抹不合时宜的期待。
他压着心头的跳动看向她。
涂过药的脚踝传来灼热的感觉,但是盖过了原先的疼痛。
苏青思考了两秒后点头,“可以啊。”
悠悠见拉不动陈述尧,又踩着傲娇的步伐原路返回了。
陈述尧视线瞥向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
他跟她道别,走到门边又想起什么,脚步停下,“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及时报警。”
苏青一愣,大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是你不就是警察吗?”
她说完才意识到什么,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忘记你离职了。”
这下换陈述尧愣住了。
亲亲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