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月闻言,身子颤了颤,瞄了眼黄桂芬小心翼翼的解释。
“妈,秦安宁发起疯来六亲不认,见谁打谁。
你知道的,我打不过她,只是想出去找人帮忙。”
秦安宁噗嗤笑出声,“要不是我松手,你妈已经断气了。
这院里谁不知道我疯起来什么样?
你是打算找谁来帮忙?
谁敢来帮忙?”
再一次被戳中小心思,秦如月脸色涨红,支支吾吾想不到什么好借口自圆其说。
黄桂芬面色十分难看。
想起两年前,秦安宁拼死护着程芝兰的画面。
在看看身旁心虚到目光游移的秦如月,心里一片荒凉,真是白养她了。
“死丫头,还不扶我起来?”
差点去见了阎王,这会她还是手软脚软的。
秦安宁好心的把椅子让出来,自己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
“二婶,咱们好好谈谈吧!”
“谈什么?”黄桂芬语气不善,她不觉得跟死疯子有什么好谈的。
“就谈下乡的事。”
“下乡有什么好谈的?你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你不去也得去。”
秦安宁点头,“那倒是。
可你别忘了,我是独生女,按照政策我可以不下乡。”
她身子往前倾了倾,目光直视黄桂芬,水润的桃花眼里有几分挑衅。
“我还是烈士子女,如果我去举报,说你们母女俩欺瞒政府,弄虚作假,你说秦如月还能留在城里吗?”
“妈,我不下乡,我不要下乡。”秦如月死死抓着黄桂芬的胳膊哀求。
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黄桂芬手上。
“妈,求求你了,去了乡下我tຊ怎么活啊?”
她同学的姐姐,下乡不久就坏了名声,不得不嫁给泥腿子,一辈子都只能留在农村了。
虽然刚才的气还没完全消散,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黄桂芬还是不忍心的。
“那你,怎么才能答应下乡?”
“好说,给我五百块钱,我就乖乖下乡去。”
“没有!”黄桂芬尖着嗓子一口拒绝,想什么美事呢?
秦安宁瞟了秦如月一眼,脸上浮起一抹坏笑。
“那我就去食品厂找领导告状,说秦卫国抢我的工作,到时候堂哥没了工作,也得下乡。”
“不行。”
黄桂芬气的站起来,面色铁青,伸手指着秦安宁,“我警告你,你不许去找卫国。”
“真是好笑,你凭什么警告我,就去,就去,我现在就去。”
说完就迈着步子往外走。
“我给你钱。”黄桂芬一着急,话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秦安宁可不会给她打退堂鼓的机会,手一伸,“拿来。”
黄桂芬站在原地不动。
筹码在她手上,黄桂芬只能任她拿捏,“三个数,我见不到钱就去食品厂。
你也知道现在岗位多紧张,秦卫国没了这个工作,想找可就难了。
到时候,他不下乡也得下。”
黄桂芬怕秦安宁真去食品厂捣乱,让大儿子丢了工作,只能暂时妥协。
先给她,大不了晚上当家的和大儿子都回来了,在抢回来。
想明白了,黄桂芬转身回屋拿钱。
秦安宁挑眉笑笑,“秦如月,看见了吗?你在你妈心里,一文不值。
到你哥这,她就痛快的掏钱了。
对了,这五百只是买你哥工作的。
你的名额得另外五百块钱,不给我就去知青办告状。”
只要能逮到机会,就没有挑拨不了的关系。
她就不信,秦如月不会闹。
鸡飞狗跳才是他们应该过得日子。
凭什么害了人还能安稳幸福?
“二婶,别忘了拿票。”秦安宁高声补了一句。
现在没票可什么都买不了。
黄桂芬磨磨蹭蹭半天才出来,怀里抱着一包东西。
“那个,安宁,棉花和布我都买回来了,就是给你下乡准备的。
之前的事都是我们的错,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下乡的事已经定了,改不了。
这样,我跟你保证,每个月都给你寄钱,也会尽快把你弄回来,行不行?”
那当然是不行了。
这鬼话,三岁小孩都不信。
知青下乡有政策,派遣费先发30元,跨省的还会有10元的长途补助。
剩下的150元在下乡地作为安置费,用于房屋,农具,日常用品等。
拿着下乡证明购买棉布,棉花,蚊帐等用品,是不需要票证的。
黄桂芬之前拿着她的派遣费和证明大包小包的往回买东西。
她要不闹这么一出,根本没打算给她。
现在又拿出点小恩小惠哄她,她要答应了,下乡后屁都不会有。
黄桂芬这是拿她当傻子呢?
一把的夺过那个包裹,接着手一伸,“二婶的心意我不能辜负,但东西是东西,钱是一分不能少的。”
黄桂芬心里懊恼,这个该死的疯子,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
呀,遭了!
这两天好像忘给她吃药了!!
秦安宁勾了勾手指,神情不耐,“二婶,快点。
你看看我这补丁摞补丁的破衣服,短到脚踝上方的裤子,露着脚趾的布鞋。
哪一样不得要钱买?
还有洗脸盆啊,牙膏牙刷啊,暖水瓶啊等等,需要置办的东西多着呢。
你在磨磨唧唧,小心我反悔。”
五十张大团结,心都在滴血,黄桂芬死死攥着。
秦安宁第一下没拿过来。
掀起眼皮看了黄桂芬一眼,加大力度一抽,拿来吧你!
一张一张数,确实五十张,没少。
秦安宁扬了扬手里的钱,“谢了二婶,那我就先去买东西了。”
临走之前,她笑看着秦如月,“堂妹,别忘了你那份哦!”
“死丫头,她什么意思?”
“秦安宁说我要不想下乡,还得给她五百块钱。”
“她做梦!”
“那我怎么办?你不想让哥下乡就拿钱,到我这凭什么不行?”
“你能跟你哥比吗?你个赔钱货……”
母女俩吵的不可开交。
偷听的秦安宁勾着唇角满意的离开。
外边的阳光正盛,身后灰扑扑的墙壁上,到处可见各种标语。
大街上来往的行人衣着朴素,偶尔有自行车经过,拨动的铃声清脆悦耳。
看着眼前颇具年代特色的景象,秦安宁眼眶有些发红。
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完全没有这辈子的记忆。
可再回到这里,桩桩件件的事,犹如昨日发生的,记忆犹新。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那秦家欠她的,她必定要全部讨回来。
秦勇,我的好二叔,欠下的债,是得还的。
你们一家,做好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