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流火很快如透明的浆糊一样笼罩着整个城市,堵得每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距离年会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秦汐结束了一天的实习工作,便接到了顾家老爷子的电话。
该来的总是要来,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到顾家的时候却很意外地发现大厅内只有顾吉山一个人。
秦汐上前,尊敬地喊了一声爷爷,然后才在他的示意下落座。
“汐汐——”,老爷子几天之内竟是苍老了许多,脸上的沟壑被病痛刻画得更深,有悲沧荒凉在那些沟壑之间缓缓流动着。
他是这家里唯一维护自己,对自己好的老人。秦汐关切地看着他,“爷爷,您好些了吗?”
顾吉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袋,“你说爷爷看到这个,会好吗?”
那是她昨天寄回家的离婚协议书,上面秦汐已经签好字。
她和顾少庭本就没有真正生活在一起过,没有共同的财产也没有孩子,离婚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爷爷”,秦汐坦然,“我和少庭并不算是真正的夫妻。我和他离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不想太委屈我自己。”
出于对这个老人最后的爱戴,她并没有将新婚之夜自己看到的事说出来。
顾吉山脸上毫不设防地暴露出了浓浓的失落。
他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开口,“我知道是少庭那个混小子对不起你,你答应爷爷,就当帮爷爷最后一次——”
“爷爷.......”,秦汐上前想握住他的手,给他安慰,然后告诉他自己离婚的决心。
可老人家竟是反手一握,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直接跪在了秦汐面前——
“爷爷也已经风烛残年,总不能看着自己家破人亡地走,到地下也没脸见你奶奶......,你帮着爷爷,帮着少庭,度过这个难关。”
秦汐动容,喉咙里像堵了一堆破棉絮一样,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可眼前老人那眼中的枯败绝望,已经让她没有任何选择。
她抬手将顾吉山扶起来,“爷爷,需要我怎么做?”
三个月前的夜晚,她记得自己刚进顾家大门时,也是这样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口,求他们救自己的外婆。当时是顾老爷子淋着大雨赤着足将她从雨里扶起,然后对外婆的事尽心尽力。
行孝报恩不能等。
顾吉山点头,“好孩子,好孩子......,我叫少庭出来,具体的他会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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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顾宅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在地平线上越沉越低,顾少庭斜倚在车门边上,见到秦汐出来,一把丢到自己手里的烟头踩了踩灭,然后才拉开车门。
听说顾氏股价连连跌停,估计他这几天日子也不太好过。秦汐坐进车里,“发布会结束之后,你就会还我自由,对不对?”
握住方向盘的手臂一顿,顾少庭声音有些沙哑,“爷爷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
他不再说话,秦汐只当他是默认。
两个人一路无话地将车子开回秦汐的公寓楼下,她刚一下车,便看到了从楼道口里出来的裴锦川。
他穿着白棉T恤和亚麻色的家居长裤,整个人颀长而清隽,见到她和她身后那辆车的时候,眉峰轻轻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