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了,我找来了县城最有名的赵大夫。”
李老三李怀河的声音,从院子外头传了进来。
李婆子闻言一喜,忙用袖子抹去眼泪“快,快让老三把大夫领进来。”
很快,李怀河领着赵大夫匆匆进了正房,赵大夫一路被牛车从县城颠过来,差点没把他这副老骨头颠散架,当下还没来得及喘匀口气,便被扯进正房,拉近炕边。
“大夫,您快给我大哥瞧瞧。”
李怀河说着,拉起李怀江右脚的裤筒,只见肿如包子似的右脚脖子有一大片瘀紫,还带了两颗发黑渗着乌血的牙洞。
赵大夫只一眼,便已不抱有希望,可他人已经来了,做个样子总得要的。
赵大夫抬手打断李怀河和李婆子噼里啪啦的言语,道“莫急,先让老夫给他把把脉。”
就在所有人把目光聚集在赵大夫和李怀江身上时,只有李婉微微地瞥向一旁的李怀海,微敛犀利的目光中,带有几分狠厉和探究。
为了不打扰到大夫给李怀江诊疗,李婆子抹着泪,默默后退了两步,回头见马氏还杵在屋内,脸色立马耷拉下来。
“杵在这做甚,你懂诊治还是大夫懂诊治,碍手碍眼的玩意儿,没眼色的东西都给老娘滚出去。”
马氏被李婆子这么一唬,心里憋屈得紧,李怀海也才将将回过神来,见状作势就拉着媳妇出去。
李怀海转身间,对上大嫂李婉犀利的目光,莫明一股子刺骨的寒意,从背脊攀爬而起。
捕捉到李怀海眼底略过的慌意,李婉不由得嘴角微勾,收回目光视线。
倒是让李怀海顿感不妙,眼看炕床上的大哥应是躲不过此劫难,蛇毒本就是不治之症,又稍稍压下心头的颤意,拉着马氏离开了正房。
李怀河抬起袖子抹了把额间上的汗水,因赶得太急现在还喘着气,“大嫂您放心,赵大夫一定能治好大哥,县城里的人都说赵大夫医术了得。”
李婉闻言,看向这个三叔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和善,被夸赞的赵大夫恍若未闻,眯起眼仔细给李怀江号脉。
李老三李怀河,年仅二十三的小子,记忆里李怀河长相酷似李老爷子,脑子却不如李老爷子精明,性格沉默内敛,与凌氏成婚多年一直未育有子嗣。
看得出来李怀河是真心牵挂李怀江的情况,平日里做事也是最向着李怀江的,对她这个大嫂颇为敬重。
半晌,赵大夫眼眉微挑,放下把脉的手,从带来的药箱中取出根银针,刺入李怀江瘀tຊ紫的脚脖子,再抽出来时,银针没入处赫然逞黑,吓得李婆子跟李怀河大大地抽了口凉气。
又见大夫再次重新给李怀江号脉,老眼逐渐睁大,同时带上一抹诧然之色。
“妙啊!!!”
赵大夫嘴角微扬,忍不住惊叹出声,差点没把一旁急得上头的李婆子,气得一蹦三尺高。
好在李婉及时在身后半拉半扯,稍稍稳住暴走的李婆子。
“老夫行医多年,虽不说医术高明,但这位患者体质之神奇,可谓是让老夫大开眼界,明明中了如此霸道之毒,脉象却平稳如常。”
“你这老东西……”李婆子刚开骂,很快又意会大夫话中之意,脸上一喜“大夫您说啥,您说我家怀江身子没事?”
赵大夫没计较李婆子开口的不敬,摸了摸胡子点头“正是如此。”
李怀河“大夫您说真的,我大哥真的没事?”
“虽然患者体内仍有毒素,只待老夫开上几服药让他服用排出,便无伤根本。”
得知大哥无碍,李怀河止不住欣喜之色“那太好了,赵大夫您真是活神仙,难怪都说赵大夫是县城里医术最了得的大夫。”
李婉:……
这小子是不是傻,人家大夫都说了,是这厮体质抗毒。
李婆子喜极而泣,抹着泪直点头“我们家怀江是个命大的,能遇着赵大夫是他的福气,明个咱家一定帮赵大夫、赵神医多做宣扬。”
李婆子和李怀河的连番夸赞,让赵大夫心里受用极了。
说罢,李婆子让李怀河跟着赵大夫回县城抓药,先前与李怀河一同去县城的老四李怀池听说大哥没事,脸上也止不住溢出喜色。
李怀婆这会子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见僵愣在旁的李婉一直不语,想着侄儿媳妇今个定是被吓坏了。
她向来喜爱这个懂事知分寸的大侄儿媳妇,不免多心疼她几分。
“婉儿你且留在屋里伺候你男人,老姑这就让你下头几个妯娌逮只老母鸡熬汤给你俩补补身子。”
李婉:……
神特么她的男人?
李怀江自打醒来,视线就没离开过李婉,目光中带着两分懵懂、三分狐疑、五分犀利,若不是碍于有他其人在场,李婉已经上手戳眼睛。
待李婆子一走,李婉状似呼出口气,接着,拉过一旁老旧的椅子,大喇喇的坐下,就差翘起二郎腿,神赳赳气昂昂朝炕上的男人扬了扬下巴。
“说吧,你咋来了,在那边我死没死?”
李怀江眸光微敛,讶异的蹙紧了眉头“真的是你……”
李婉:……
呵!可不是嘛,要不是因为你,老娘怎么会被带来到这种鬼地方。
李怀江见她作势就要撸起袖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虚弱得不堪一击的他,真怕女人邦邦两拳把他给送走。
“对不起!”
李婉撸袖子的动作微顿,有些意外,那个成日板着副全世界欠他几个目标的家伙,当下居然主动跟她道歉?!
李怀江知道,如果不是因着他拉这女人进电梯,女人也不会跟着他一起出事。
事到如今,说再多抱歉的话也是徒劳。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在李怀江的印象中,李婉本是个姿色魅力出众的,可如今,样貌还是那副样貌,只是……
李婉凉凉地睨了他一眼“你脑子不是好使嘛,好好想想咱俩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两个如今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更不似原主那样懂得下地干农活的人,在古人面前他们还不能露出半点马脚,不然分分钟被当成妖物灭了。
在原来的世界里,她和李怀江因着会议上意见不合,本就对立的两人,剑拔弩张到了极点,谁曾想,那日李婉在公司忙完至深夜,电梯前巧遇同样才忙完工作的李怀江。
然,她就被男人强硬的拽进同一架电梯,结果……
李婉越想越气,在现代她正值事业高峰期,眼看马上登顶她的女奥特曼梦想,一朝被这男人给葬送。
李怀江当下是又理亏又委屈,有心想辨几句,嘴唇嗫嚅,终是哑然。
想到这一世的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庄稼汉,不再是从前那个纵横商界翻云覆雨的职场精英,在这里连吃顿饱饭都成问题,唉,他也好想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