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服务员上了第二道菜，依旧尽责地介绍菜品特色。
大概食材比较珍贵，或者做法比较复杂，她介绍了好一会儿。
但，两人都没听。
洛笙双手托腮，抿着唇，仰头看天花板。
尴尬。
真的尴尬。
怎么就聊到这一步了呢？
怎么就有了这些联想呢？
服务员离开后，厉川重新拿起筷子给洛笙布菜，漫不经心道：“上学时，身边女同学很少，且都比我大很多。进公司后挺忙，我身边几乎没有同年龄段的女性……”
布菜的动作和话同时戛然而止。
因为厉川想到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女性，梁草。
再联想到洛笙的第一个问题。
——你觉得梁特助漂亮吗？
厉川终于明白洛笙今天为什么撒娇了，原来由头在这里。
也真是难为她这直肠子，拐弯抹角这么久。
厉川侧头，看见小姑娘双手撑着下颌，指尖在脸颊上轻轻点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大概因为他的话戛然而止，瑟瑟瞥他一眼，对上视线，慌忙撇开。
他叫她：“洛笙。”
“嗯。”她不看他。
厉川解决问题，习惯直白简洁的方式，所以此刻也是。
他言简意赅：“我没有过感情经历，也没有过女人。”
话落，他放下筷子，锐利的眸盯着她。
看见她小脸浮现为难之色好几秒，嘴巴张了又张好几次，终于吐出声音，有些结巴：“什、什么…都没有过啊？”
厉川：“你想的那些，都没有。”
洛笙慢悠悠垂下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忽地，她抬起小脸，双手按在自己胸口的向日葵刺绣上，看着他自白：“我谈过两次。”
厉川笑了。
说不清是她的话好笑，还是她此刻那种莫名愧心的模样。
他伸手，抓住她手腕，轻轻拉到两人之间。
洛笙没有反抗，杏眸随着动作移动，不甚疑惑。
男人宽厚的手掌轻握葱白的指尖。厉川：“安小姐，以后望你指教了。”
指教？
指教什么？
谈恋爱吗？
洛笙眨眨眼睛，僵硬地扯开嘴角：“好说…好说。”
她收回手，手指去别脸颊发丝。
动作很多余。
因为她今天扎了马尾，脸颊没有散落的发丝。
陆续的，开始上热菜。
厉川就跟刚才无事发生似的，给洛笙布菜，跟洛笙聊天。
但洛笙做不到无事发生。
怎么说呢？
今晚简直峰回路转。
此刻，她觉得毫无感情经历的厉川在她面前，跟纯洁小白花有什么差？
而她刚才恶意揣度了一朵纯洁小白花。
真是罪过。
真是该死。
包间有一面落地窗，此时已经天黑，外面霓虹璀璨。
不知什么时候，下雪了。
鹅毛大小的雪花被风卷得翩翩起舞。
洛笙吃得差不多了，也头脑风暴好一会儿了。
她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擦嘴：“厉川。”
“嗯？”他抬眸，清风霁月的模样。
洛笙这时还岔了一下心思，难怪爸妈喜欢他，这不就是爸妈心中好大儿的形象吗？
厉川不知道洛笙在想什么，放下筷子：“怎么了？”
洛笙侧身正对厉川，不自觉挺了挺胸腔，字正腔圆：“我给你道个歉。”
她那模样，更像是，我大发慈悲给你道个歉，准备接旨吧。
洛笙右手扶了一下胸口，语速很慢，倒是有几分道歉的样子：“我把你想龌龊了，是我的问题。”
不等厉川应话，洛笙又道：“现在，我要再问你一个问题。”
这借坡下驴的招，厉川被逗乐了，他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接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可洛笙却默了声，上齿咬着下唇，脸颊飘上红晕。
厉川目光在她脸上游离两秒，抬了抬眼皮，催促：“嗯？”
可能洛笙自己都没察觉，双手不自觉捏成了豆包大的拳头，连耳朵都红了。
她皮肤白，红色对映惹人眼眸。
耳廓如一弯月，耳垂如圆珠。
厉川视线冉冉滑过，耐心地等候这个让她难以启齿的问题。
他好奇，她还能问出什么。
像是终于下了决心，她眼眸微睁，映上星点光晕：“厉川，你是在追求我吗？”
话题跳跃度，猝不及防。
厉川喉结上下滑动一遭，点头，声音沉沉：“是。”
下一秒，面前的小姑娘撅着嘴撇开脸，换了副面孔，语气嗔怪：“那我怎么没感觉到？上次别人问我，你怎么说的来着？”
她用奇怪的强调复述他的话：“世伯家的女儿…”
厉川垂眸，认下：“我的问题。”
她转眸看他一眼，唇角抿着一点笑，大度道：“好吧，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追求的。”
不等厉川接话，她严正提醒：“但我得跟你说明白哦，我谈恋爱很烦人的。”
厉川顺着问：“比如？”
比如？
洛笙想了想，当视线再落到他身上时，她笑得有些狡黠：“比如我会查岗，你介意吗？”
查岗，被称作情侣间的死亡线。
顾名思义，触碰就会死翘翘。
但洛笙就想越线。
厉川一时没作答。
洛笙顿时敛去笑意：“怎么？为难你了？”
“不是。”他淡然的否认，“我只是在设身处地的想这个问题。”
洛笙纳闷：“这还要设身处地想？”
厉川很直白：“我没谈过，没被人查过。”
洛笙一时哑然，‘哦’了一声。
眼波一转，她双手合十，笑盈盈：“这样吧，我帮你想？”
厉川其实不太明白洛笙怎么帮自己想。
但她精灵古怪的不让人预设，说不定又有什么稀奇主意。
他点头。
洛笙举例：“比如我给你发微信问你在哪儿，在做什么，你会告诉我吗？会觉得我烦吗？”
你现在在哪儿？
你现在在做什么？
这样类似的问题吗？
厉川摇头：“会告诉你，不会觉得烦。”
洛笙问题加码：“那你开会的时候，我突然给你打电话，也不烦吗？”
厉川其实不太理解洛笙这些设想。
从他们相识以来，她就不是缠人的人。
甚至可以说，她根本不主动发微信打电话。
厉川摇头：“不会烦。”
洛笙继续：“那我们异地，甚至异国有时差，我半夜给你打电话，也不烦吗？”
厉川依旧摇头：“不烦。”
洛笙秀眉拧起，脑袋大大的问号：“那你到底烦什么？”
小女生的最初目的早就不见了，变成了想探索的欲望，探索他的底线。
可厉川微微蹙起眉心，模样一本正经：“大概是你，所以都不会烦。”
这话从他嘴里出来，很正经，很坦荡。
也很直白。
直白到洛笙都惊讶，惊讶厉川对自己的喜欢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
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各个方面确实都挺优秀的。
也不怪他这个没感情经历的人，陷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