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指尖一张纸一张纸地翻开,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她眼睛盯着那行黑体字,它们像无数只苍蝇在自己眼前胡乱飞舞,抓也抓不住,看也看不清。
她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几个字才慢慢落下来。
十几个字,她仿佛念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送检人玫玖,与被送检人玫咏婕,经过基因比对,确认无亲缘关系。
玫玖像个阅读障碍患者,读了无数遍才把这段话读懂。
她呆呆地注视着床上的玫咏婕,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她不是我姐姐。”
“她是玫咏婕。”晁殊俜平淡地告诉她。
“她不是。”
晁殊俜没有再说话,玫玖自己有验证方法。
她轻轻拨开玫咏婕的领口,在她左胸口的位置有一块疤痕。
玫玖小时候调皮,跑去后山摘番荔枝,爬到树上直接摘了一个还没熟的果子,丢下去让玫咏婕接着,结果直接砸到她的胸口,留下了一个圆圆的伤疤。
伤疤还在,虽然已经很淡,后来爱美的玫咏婕去做磨皮,又用了很多除疤的产品,虽然没办法消除,但比以前淡了很多。
但,疤痕还是存在的。
她是玫咏婕,玫玖怎么会认错呢?
从几个月前见到她第一眼,玫玖就认出来了。
她最爱的姐姐,日思夜想,只要做梦梦见都会哭醒的姐姐。
可是,到底哪一步错了呢?
玫玖放下检测报告,蹒跚离开了病房。
她走出医院大门,沿街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前面是美食街,烟熏火燎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玫玖站在一个新疆羊肉串的摊位前良久,摊主用夹生的汉语问了她好多遍。
“吃点什么?喂,小姐,你吃点什么?”
她点了一把羊肉串,多辣多孜然。
然后,一个穿着当季新款连衣裙,踩着限量版高跟鞋,背着稀有鳄鱼皮包包的年轻女人,站在街头撸着羊肉串。
来往的行人频频向她投来好奇探究的目光。
玫玖好像饿了很久,狼吞虎咽地撸完羊肉串,满嘴都是辣椒面和孜然的味道。
胃里饱了,脑子却更空了。
她猛然想起小时候,家里偶有传言,说她不是玫家人。
有一次,她和园丁的儿子打架,玫玖从小就野,打架从来不输同龄的男孩子,小胖墩被她打趴下,哭着指着她的鼻子骂她野种,说她是她姐姐玫咏婕从外面捡回来的。
小胖墩胡说八道的结局就是被玫玖又揍了一顿。
后来她去问姐姐,姐姐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这也是玫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一向温柔的姐姐发火。
后来没人说她是姐姐捡来的了,但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传的,竟然有人说她是她姐姐的私生女,在外面被搞大了肚子,偷偷生下来带回玫家。
但这种谣言也站不住脚,姐姐的确比玫玖大不少,但是十一岁的年龄差也不至于变成母女。
也许,姐姐对她太好,太护着,而相反的,她妈对玫玖一直挺冷淡的,才会有这种谣言。
玫玖是不介意的,她甚至还期盼这个谣言是真的。
在她心里,妈妈的形象是模糊的。
姐姐玫咏婕,才是她妈妈。
可现在,妈妈,姐姐,都不存在。
她们竟然没有血缘关系。
这世界荒诞的让玫玖无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