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连大惊,“我靠,你怎么搞的?”
花逐阳边冲凉水边说:“烫了下,没事。”
霍连走进看了看,确认只是轻微烫伤,这才松了口气,“我刚可听说,易尔也烫伤了。”
“嗯。”
“英雄救美?”
花逐阳没吭气,表情不太好看。
霍连点了点下巴,“不应该啊?小尔可是就事论事的人,你这样护着她都没给你好脸色......你到底怎么把人得罪了?”
花逐阳心说他要知道就好了。这一下午,他把重逢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个遍,还是没找出问题的关键。
当年那样草草结束,易尔不给他好脸色再正常不过。
但问题是,除了初见以外,易尔一直把他当陌生人,态度平静疏离。
然后一夜之间,那些恨意敌意开始毫不遮掩地释放,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花逐阳觉得差不多了,关掉水龙头,“祁白呢?”
霍连答道:“不知道,工作人员已经去找了。”
花逐阳看向厨房里竭力缩小存在感的厨师们,“请问有烫伤膏吗?”
带着厨师帽的胖厨师局促地摇头。
另一位瘦厨师解释:“今天试营业,第一次开火。所以.....”
所以常用药品还没备齐。
花逐阳掏出手机,边往出走边指挥霍连,“你开车。”
霍连心说自己又不是生活助理,怎么使唤他使唤得这么顺口。然而心里骂娘,身体还是本能地跟了上去。
“哪去?”
“买药。”花逐阳点了两下屏幕,“一点三公里外有一家药店。”
霍连认命,任劳任怨地充当了司机的角色。
这会天色渐暗,走山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只能高度集中于路况。
花逐阳坐在副驾上,袖口依然挽起,将手臂搭在扶手上。坐姿看似随意,但紧紧握着的左拳暴露了他真实的痛感。
另一位伤患此刻正坐在房间里,手腕上是祁白从后厨拿来的冰袋。
祁白站在易尔面前,姿态放得低,很是真诚地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是我们的责任,实在抱歉,所有的医疗费用都由我来承担。那位工作人员我已经进行了批评教育和处罚,之后山庄会加强安全方面的培训,确保类似事件不会发生。”
本身就是认识的人,祁白这样易尔挺不好意思,“没事,也是我没看路。”
易尔这样说,祁白更不好意思。
试营业本就是为了招待亲朋好友,顺便让大家提提意见以备正式营业,闹出这样的事情祁白自责得不行。
他沉吟后提议,“这样,医疗费用我全包。山庄正式营业后,你打个招呼随时来,免房费。”
裴楚骁了解祁白,打诨插科道:“就这么定了,以后我就跟着小尔来吃香喝辣!”
祁白扫了裴楚骁一眼,“你来,给你打95折。”
这区别对待过于明显,给易尔冰敷的梦圆没忍住噗嗤一笑。
一个玩笑过后,氛围轻松了不少。
易尔也不扭捏,“好,那就谢谢祁老板了。”
祁白颔首,抬步准备离开,为易尔让出休息的空间。
“那个.....”
祁白回头看她。
易尔咬唇,“你刚才见花逐阳了吗?”
裴楚骁和梦圆唰地扭头看向易尔,就连祁白都是一怔。
易尔不想开口,但方才花逐阳袖口大片湿痕让她过意不去。
她清了清嗓子,“刚才,花逐阳也烫伤了,可能挺严重的。”
祁白只听下属汇报了易尔被烫伤的事情,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出。
他立刻明白了易尔的用意,“好的,我去处理。谢谢提醒。”
易尔回以微笑。
待祁白离开,裴楚骁和梦圆唰地在易尔对面坐定,双手抱臂并死死盯着她。
易尔:......
梦圆先开了口,“下午提起花逐阳头也不回地跑了,路上心不在焉被烫伤。”
裴楚骁接话,“结果还是一起烫伤的,花逐阳可能挺严重,你却只烫到了手腕。”
梦圆续上,“综上所述,花逐阳烫伤是因为护着你。”
裴楚骁点头,“如果换个人,你必定对救命恩人万分感谢并且立刻告诉我们。”
梦圆捏着下巴,“但是你没有,给土豪老板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
两人异口同声:“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易尔陪笑,“他大发善心救了我,我挺感谢,仅此而已。”
“是,是个人都会感谢。”梦圆不为所动,“我是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哪怕他刚回来的时候,你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提起他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裴楚骁伸手点了点桌面,“三年前,你最难熬的时候,都没有把对他的恨意写在脸上。但你现在有了。”
梦圆和裴楚骁都太了解她了,连一点点情绪上的变化都能精准发觉。
见她闷头不吭气,裴楚骁淡淡地说,“你俩三年前分得不利落。他回来之后我就知道,你俩铁定要纠缠,但——”
“为什么?”易尔冷声打断,“为什么都觉得我要和他纠缠?为什么我,非要和他扯上关系?”
她在这一刻恨透了花逐阳。
“从他失联到得知他已经去海城的消息,这期间过了三个月。”易尔满脸嘲讽,“三个月!我到处找他,每天去他家蹲他,不停地打电话发消息.....”
“我每天都发微信求他,求他不管因为什么理理我,求他不要这样对我.....我这辈子从来没那么卑微过.....”
易尔惨笑,“得知他去了海城,我甚至还动了去找他的念头。只要再见他一面,只要知道他的近况,我怎么样都可以.....”
“我甚至还怀疑过,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是不是我不够好?是不是我——”
控诉戛然而止,易尔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裴楚骁和梦圆沉默,给予她充足的空间去发泄情绪,但眼中难掩担忧。
易尔缓了缓,轻声说:“他连一句解释都不屑于给我,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好像三年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些我都忍了,也是真的觉算了。三年过去,那些强烈的情绪早就该被时间磨平了.....我一直这么告诉自己,也做到了以礼相待。”
“他三番五次拜托我照顾李织瑶,我忍了,这毕竟是我的本职工作。我也没有将过去的事情迁怒于我的学生,我尽到了一个辅导员该尽的一切责任!”
“他莫名其妙赴我爸的邀约,我忍了,长辈主动联系他或许不好拒绝。莫名其妙要送我去上班,说李织瑶的情况,我忍了,毕竟确实是我的工作内容。但今天呢?祁白都说了他本来没打算来,我们遇到霍连之后他就来了.....”
“我真的想不通,他怎么有脸在我面前晃悠?花逐阳他凭什么?”
感情里,最怕的就是一方已经彻底走了出来,对诸事淡然处之,另一方却还苦苦陷于过去,被他的一切如常伤得体无完肤。
易尔声如泣血,“我不该恨他吗?我不能恨他吗?”
眼泪顺着她的面庞蜿蜒而下,但她说出的每个字依然铿锵有力。
“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回来了我就要和他怎么样。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俩不是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就是恨他,我这辈子都不想原谅他!我只要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恶心,我只要听你们提起他的名字我就生理不适,我希望这个人永永远远离开我的生活,我宁愿和他再也不见!”
易尔胸口剧烈起伏,抬手抹去泪珠。
这时,面对门口的裴楚骁神色一变,猛地起身。
易尔本能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花逐阳离去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