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看来你这是有这出墙的心思了。”
任志涛闪身躲开那立文的这一脚,哈哈笑着指着她说,随即又赞同起来。
“我说老同学,过得实在不顺心,干脆把人甩了得了。
不用担心找不到下家。
就凭你的人品,外貌,还有才学,有的是人上赶子。
就比如我吧,当年可是对你极有好感的,可惜你不搭理我……”
那立文撇着嘴斜睨着他开始揭短:“你可拉倒吧,出一家进一家可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那么容易的。
但凡我对象没有外心,我都不会想着出墙的。
你也别说当年对我有好感,你可是给咱班班花写过信传过小纸条的,以为我不知道?”
任志涛挠着脑袋嘿嘿笑:“这你都知道啊。不过说真的,我当年确实对你有好感来着······”
那立文:“学习好的几个女同学你都有好感吧?”
任志涛急忙摆手道:“不不不,咱们班的那个大灾,哦不,是王永斋,我就没有好感。你看她嘚嘚嗖嗖的那样,说话老是夹着嗓子,一听她说话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立文听了笑了起来。
高中时,他们班有个学习特别好的女生叫王永斋,她特别聪明,理科呱呱叫。
她长得也挺好看的,可就是不招人待见。
不光是因为她说话夹子音,还有说出的话可难听,专门爱呛着人说话。
就是有智商没情商的典型代表。
而且,一个女生嘴巴还特欠儿,哪哪都有她。
比方说老师上课时,讲错了一个地方,她当场就给喊破指出来,整的老师很尴尬。
有同学考试没及格,她看了卷子就嘲笑人家:不会吧,这么简单你都不会,脑袋怎么长得?
有男生给女生传纸条,她看到了就跑去告老师。
你说她讨厌不讨厌?
于是。
全班同学都不待见她。
那些男生给她起了外号叫“大灾”。
甚至当着她的面都这样叫·····
“嗯,她考上师范也没改那个毛病,从前的同学也不待见她。”那立文笑完了说道。
王永斋虽然学习很好,考个北大清华都没问题。
但是家庭条件不好,和那立文差不多,只能选择考师专,考上就有工资拿,不用家里再花钱。
“嗯,她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前段时间我下乡,听说她那里中学教课。过得不太好,婆家人没有能看得上她的,她对象还老打她。”任志涛说道。“我都没想到,还有人能要她,她居然能嫁出去。”
那立文没好气道:“看让你说的,只有打光棍的男人,没有臭在家的女儿。你也是的,毕竟是老同学,你知道这个情况,也不去给她撑撑腰,别让婆家人欺负她······”
任志涛打了个哆嗦道:“你可算了吧,我怕惹一身骚,再让她自作多情以为我喜欢她,出去说风凉话,会被同学笑话的。”
那立文:“······”
还别说,以王永斋那个人不知道好歹的德行,还真可能这样想、这样去做。
“好啦,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啊,我也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把我当做你的蓝颜知己,只要有事就呼我。”
任志涛拍拍那立文的肩膀笑着说。
那立文耸耸肩:“放心,我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我对你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不掺杂一点私心杂念。
咱们也别做什么蓝颜知己,就做好兄弟或者好姐妹,你选一个吧。”
任志涛扁扁嘴说:“大姐——,我的取向很正常,咱们还是做兄弟吧。
看你现在梳的短头发,都没有我的头发长,跟个男人也差不多了。”
说完,他从牙签筒里抽出一根牙签叼在嘴边,自认为很潇洒地挥挥手走了。
那立文在后面失笑,又一个《英雄本色》的后遗症患者。
她摸摸自己的短发,还真是短啊。
为了表示从头开始,也为了洗头方便,她忍痛把一头黑长直剪成了短毛寸。
张子建看到的时候都惊了。
他痛心疾首地央求着:“媳妇儿,求求你!还是把头发留起来吧,你梳长发最好看了,和打飘柔广告的那个女明星不差二样,我可喜欢了。”
那立文:“我留头不是为了取悦你,是我自己喜欢。现在呢,我突然喜欢上短发了。
梳短发多好,特别好打理,省钱又省水还省时间。
所以啊,你就别在这里求我了,求我也坚持剪短发。”
“我帮你打理还不行吗,你要是嫌弃长发不好洗头,我天天帮你洗怎么样?”张子建说。
那立文:“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信你才怪。
一周有七天我晚上都睡着了你才回来,还给我洗头呢,可拉倒吧。
等你给我洗头,那还不得等到头发擀毡,头上生一堆虱子。”
张子建:“······那我早晨给你洗头。”
那立文送他一个大白眼:“大清早洗头,你诚心想让我感冒啊,我一早六点多点就得出门。”
张子建:“我去买个吹风机。”
那立文摇头拒绝:“我可受不了那吹风机的噪音,再说吹风机吹头最伤头发了。”
张子建塌下肩膀不吭声了。
······
既然挣钱了,那立文立刻去邮局营业大厅,给自己买了一个最新款的摩托罗拉汉显BB机。
原本。
那立文想买个大哥大。
毕竟。
上辈子已经用惯了手机,现在没有手机很不习惯。
可是。
她在邮局一打听,买一部大哥大要上万元不说,月租费还那么贵,也只是打电话、接电话的功能而已,其他皆无。
这还不说,接听电话还双向收费。
她顿时打消了念头。
可拉倒吧,咱平头老百姓消费不起。
那立文买完传呼机,牙都很疼,一部传呼机加上上网费两千多块。
她想了又想,才又回头给小孔也买了一个。
要不是小孔的好心帮忙,她哪里能赚这么多钱呢。
小孔收了传呼机,自己没舍得用,回家送给她媳妇儿了。
第二天,小孔媳妇儿苗向红就来到公用电话亭感谢那立文。
两个人闲聊了半天,越聊越投机。
苗向红忍不住说道:“欸~你这个人挺好相处的呀,一点都不各色。”
那立文眨眨眼:这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小苗,我吧,其实不大会来事儿,也不会说话,平时也很少出门,不太善于交际,大概是让人觉得我不太好相处。”
她说。
“不会呀,看你说话办事多实诚。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交往,我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只会拿好听话玩儿人的人。”
苗向红说。
那立文:不会是说张子建吧?
她也看出来了,苗向红是个很坦诚的人,还没有一点架子。一点都不像有些当官家的子女,总是一副盛气凌人、高不可攀的样子。
难怪小孔和她的感情那么好,两个人走在路上总是手拉手。
这样的女子她喜欢。
那立文推心置腹地对她说:“我吧,从前听人说老师最不好相处了,都事儿事儿的。
但我觉得我不那样啊,可朋友仍然不大多。
我就想着还是自身有些问题,肯定是自己说话办事让人不舒服,这样不好,一定的改。
所以,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本人生交际术的书。
现在,我每天都在看,都在研究怎样与人交际。
我在这儿开公用电话亭,每天人来人往的可学会了不少呢。
怪不得人都说,社会是一门最好的大学。
我也学会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有时觉得自己也挺虚头巴脑的。”
苗向红笑了起来:“你这样一说,就证明你这个人实诚。
我跟你说啊,咱不能认识一个人就实惠儿地什么都说吧?那可不行,那不成了傻子了,你说是不是?”
那立文点头,从前的自己就是个大傻子。
从那以后,那立文和苗向红便成了好朋友。
苗春红经常下班没事就到电话亭里坐坐,找她聊天、帮她带孩子。还会给那立文送一些土特产,比如人参蜂王浆,比如黑木耳,再比如大马哈鱼。
她说,这些都是别人给她爸送的礼。家里吃不了,让那立文帮忙消化一些,放时间长东西就过期了,多可惜啊。
你看看,人家多会说话办事。
那立文tຊ虽然有着上辈子的几十年阅历,感觉也不如年纪轻轻的苗向红会说话办事。
还得跟着人家学呀。
······
第二十八 章 绝对是真爱
在北方,人们对元旦是非常重视的,其重视程度不亚于传统节日春节。
于是。
距离元旦的前两天,来自由市场买卖东西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时地,路上有淘气的孩子放着烟花和小鞭炮,在雪地上留下一片红,一块黑。
自然地,公用电话亭这里也更加忙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那立文打发张秀丽回家吃饭。
她刚想拿钱出去买两个水煎包吃,门又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头系蓝头巾的五十多岁的妇人。
这时候,还系这样头巾的人可不多了。
大家都是买羊毛围巾,长长的大围巾可以围住头脸和脖子,只露出额头和眼睛。
妇人局促地站在门口,两只手不停地搓着。
“你好,大姐,要点什么?”
那立文热情地招呼道。
妇人有些腼腆地朝她笑笑,小声说:“那个,我想打个电话,可是······我不会打,你能帮我打不?”
那立文对她说:“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帮你打。”
妇人背过身去,在身上掏了半天才掏出了一张纸递给那立文。
“谢谢你了,姑娘。”
那立文:“······”
咱已经是姑娘她妈了。
当然,她只是在心里嘀咕着,嘴上什么都没说。
顺手接过那张还带着妇人体温的纸片,打开一看,竟然是滨海市的电话号码。而且,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海事军区的。
“大姐,你这个是长途电话。”那立文抬头深深看了妇人一眼说道。
“嗯,是长途电话。”妇人低声回道。
“ 长途电话一分钟一块钱。”那立文对她解释道。
“好,好。”妇人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立文开始拨号。
“喂?”
电话被接起,是个声音浑厚的男人。
那立文把话筒递给妇人说:“大姐,打通了。有人接了电话。”
“喂,老李吗?我是尹杜鹃。”妇人接过电话就说。
那立文一言难尽,她把电话拿反了。
默默地,她上前把电话筒正过来。
“噢,噢,不好意思。”尹杜鹃讪笑着,“原来是我把电话拿反了,我说咋没声呢。”
那立文笑笑回道:“没事,经常有人一着急就把电话拿反了。”
尹杜鹃这回听到了里面男人的声音,干涩的眼睛里瞬间涌满泪水。
“那个······我,我现在想好了,我决定和你走。
呜呜······
要过元旦了,孩子他爸的林场分了好多东西,大米、面粉、水果还有鱼。可是他连一个米粒都没给我留,全都送去妹妹家里去了。
家里只有我秋天去地里捡地捡的苞米磨成的小碴子和玉米面······”
“你说孩子们?你知道的,大姑娘在家里不受待见,早早嫁人了,和我也不亲,很少回家。
二姑娘也恨我窝囊,自己跑出去打工也不着家。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呀,常年去尹家村住,不回家的。
小妹那个人狠心啊,太狼了。
人我都让出去了,可是东西她也划拉个一干二净。
她呀,恨不得我去死啊。
老娘和小妹住在一起,她现在瘫在床上,话都没法说了。
就是能说话的时候,也向着小妹不向着我,谁让小妹能说会来事儿呢······
家里在林场上班,可是我还得自己去捡柴火烧。
夏天你来找我,想让我跟你走,那时候我犹豫······
现在我,我想好了,跟你走行不?你还要我吗?······”
那立文张开的嘴巴始终没有合上。
这个妇人 她是认识的,虽然只是一面之缘。
那立文单位的尹老师,就是这个尹杜鹃的妹妹。
尹老师是民办老师,到现在还没有转正。
在那个郊区小村子里,尹老师一家一直是村里八卦的中心,在她家发生的事情相当狗血。
据说,尹老师的姐姐,就是这个尹杜鹃,当年嫁了个当兵的,但是,那个当兵的三两年才会回家探亲一次。
大概是一个女人在家里很寂寞,所以,尹杜鹃出轨了。
她的丈夫回来探亲知道了,原本是原谅她的。可是,尹杜鹃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要离婚。
她离婚之后,那个和她出轨的男人并没有娶她,而是偷偷跑掉了。
因为,破坏军婚是要蹲大牢的,那个人怕人家告他,扔下尹杜鹃不知去向。
后来,听说那个当兵的提干、上军校,最后,已经升为旅长了。
大家都说尹杜娟穷命,好好的军官太太生生折腾没了。
尹杜娟和当兵的离婚没过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是那个跑掉的男人的。
那个年代,去医院做流产是要家属签字的,没有家属签字医院不给做。
尹杜娟的老娘没办法,只好让她过继来的儿子娶了她,留下了肚子里的孩子,希望能生个男孩儿,到时候她当孙子来养活。
嗯,尹家只有姐妹俩,没有儿子。
所以,老尹头便把自己的亲侄子过继过来当儿子。
老尹头在林场上班,死了之后,这个过继的儿子便接了班。
老尹太太不知道的是,这个侄子在她家和小闺女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早就互生情愫搅和到了一块。
村里曾经有人看到过俩人一到晚上就钻稻草垛。
现在,却娶了怀有身孕的大闺女。
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尹杜娟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发现是个女孩儿。
老尹太太也不管了。
老尹太太这下没儿子了,便给小闺女招了个上门女婿。
但是,尹老师结婚之后还是和大姐夫纠缠不清。被她丈夫抓到,闹到了老尹太太面前,老太太顿时气了个半身不遂,话都说不清了。
然后,上门女婿跑了。
尹老师和她大姐夫便公然出双入对,全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那时,那立文听了不太相信,认为农村人就是这样爱八卦,没影的事情都能编出花来。
人家本就是亲戚,态度亲热一点儿,走在一块不都是很正常的嘛,至于说的那么不堪,非说人俩有事儿。
一个女人再不正经,也不可能和自己姐夫搞在一起吧?把自己姐姐摆在哪儿?
现在,她亲耳听当事人说到,终于相信了。
那立文的世界观有些崩溃。
······
下午四点钟,正是学生放学、大人下班的时间。
这个点儿,到自由市场的人特别多。
那立文坐在书屋里给儿子讲故事。
她无意间抬头,便看到尹老师推着自行车走过来,正和 旁边的男人有说有笑。那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不正是她大姐夫尹大权嘛,二八大扛的车架上驮着尹老师的小儿子尹宏骏。
此时,尹宏骏正仰脸儿冲着尹大权说着什么,两张一大一小的笑脸凑在一起,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就连龇出的白牙都长得很像。
那立文愣在了那里。
她终于明白尹老师的小儿子为什么身体不好了。
尹大权和尹老师属于近亲,生出来的孩子能好才怪。
对了,尹老师大姐家的二姑娘看着也不大精明,走路还有些拐。
这是近亲的缘故,生出来的孩子天生有残疾,不是傻就是nie,要不身体有毛病。
那立文不胜唏嘘,尹老师还是当老师的,难道不懂近亲不能结亲这个道理吗?
应该是懂的。
懂的还在一起,不顾外界的非议和眼光。
那就只能是一种解释,她和姐夫绝对是真爱。
看看。
走在一起的三人笑的那个欢快,不知道的就以为是幸福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