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外,宫宸被黎锐拦住后,面露疑惑:“小叔不在办公室?”
黎锐礼貌微笑:“在的。”
宫宸朝紧闭的办公室门看了眼,更疑惑了:“那为什么不见我?不是小叔让我回来的吗?”
因为他老人家想让你去死啊。
当然这话黎锐还是不好说出来让人家叔侄本来就冷冰冰的感情雪上加霜,他只是清清嗓子,恭敬的把手机递过去:“boss让我把这个交给三少。”
宫宸扫了眼他递来的手机,正要发问时神色忽僵。
这是,温月的手机!
他忙把手机接过来,轻轻一碰屏幕就亮了,没有关机。
宫宸下意识握紧手机:“月月的手机怎么会在小叔这里?”
想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明白了:“是不是月月来找小叔了?”
黎锐:“温大小姐的确找过boss,不过她只是给boss发了一条消息。”
宫宸讶异:“她说什么了,是因为婚礼的事跟小叔告状了吗?”
他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很正常,毕竟温月和他小叔从来没什么交集。
甚至于,宫宸能感觉到,温月挺怕他小叔的。
所以如果温月忽然主动找他小叔,那就只有可能是大小姐脾气发作了,因为婚礼的事找他小叔告状来了。
宫宸略显烦躁的扯了下衬衣领口,这一刻他想,温泽说得的确没错,温月这性子的确是该好好磨磨了。
她明知自己和小叔关系并不怎么亲近,却跑到他小叔面前下他的脸。
再这么纵容下去,还不知道要给他闹出什么来。
他压着怒意,对黎锐说:“我之前不是跟黎秘书解释过吗,婚礼的事是我跟温家长辈商量过的。温夕受伤,大家都没有心情办什么婚礼,爷爷也同意了。所以不管温月跟小叔说了什么,小叔都不必太在意。”
停顿两秒,他冷淡补充:“我稍后会去找温月说清楚,让她以后也不要再随意打扰小叔。”
黎锐闻言却只是笑笑,问他:“那位温二小姐的身体好些了吗?”
宫宸:“好些了,昨天夜里已经彻底退烧了。”
“那就好。”
黎锐笑得更温和了:“那想必,三少现在也能抽得出时间,参加温大小姐的葬礼了。”
“我……”
宫宸正想接话,却忽然迟钝的反应过来,黎锐说的是……葬礼?
什么葬礼,谁的葬礼?
宫宸身边的陶安也睁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宫宸怔愣片刻后便是不可思议,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却又笑不出来的僵滞。
明明是夏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凝固了冰渣:“你说什么?”
黎锐笑容不变,语速也一如既往的平和缓慢:“回三少,温大小姐在两天前的夜里,在海庭公寓割腕自杀。
割腕时,温大小姐发了短信给boss,让boss帮她收一收尸。boss让人赶到公寓时,温大小姐已经断了气,连去医院都没来得及。”
黎锐缓缓说完,便见他们这位宫家三少爷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然后,一点点遽裂。
他的下颌线绷得死死的,似乎是因为咬着牙根,所以腮帮微动,喉结也不断滚动。
眼中凝聚起风暴,也许很快就会有电闪雷鸣吧。
哦,就跟那天晚上劈他家boss的雷差不多。
黎锐微笑着想像那个画面,再缓缓补上最后几句:“哦对了,看时间,温大小姐应该也在那时候给三少您打过电话,不过三少可能太忙没能顾得上温大小姐。
哎……真可惜。不然,给温大小姐收尸这件事,也该是三少爷来做的,何至于麻烦到我们boss呢。”
宫宸瞳孔狠狠收缩,表情彻底崩溃。
他想说黎锐在骗他。
可刚要开口,眼前却发了黑。
在陶安的惊呼声中,宫宸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
黄昏tຊ时,一条消息上了热搜。
「经确认,7月31日凌晨,温月在家割腕自杀。」
不过几分钟,热搜就爆了。
-哇哦,死了吗?
-别是演的吧,割腕了结果没死?
-有可能啊,用自杀逼婚吗?太恶心了吧。
-要真死了就普天同庆啊,这不要脸的烂货,成天拉着宫三少炒热度。真死了那是报应啊。
-真死了你们还是积点德吧,何况别人本来就是未婚夫妻炒什么热度啊?
-死了就死了呗,这样的人死了是好事儿啊,娱乐圈终于能干净点了呵呵。
-前面要积德的那个,你见过哪个女顶流自杀了都没人同情,各个粉圈都在抽奖祝她早死的啊?这说明人人都盼着她早死呢。自己不积德,还想别人给她积德,别开玩笑了呵呵。
-所以最开心的应该是温夕家吧,我看她家大粉都快高兴疯了哈哈哈。
-什么未婚夫妻,前天温氏澄清的还不够明白吗?夕宝才是真千金,所以真正跟宫宸有婚约的也应该是我们夕宝儿好不好?瘟疫一个抢了别人人生的贱人别想趁死洗白哦。
-霸占夕宝的位置18年,一个假千金高傲什么啊?我现在想起以前在选秀节目上她推夕宝下水的样子都恶心。今天终于出了这口恶气了。
-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呢嘿嘿。
-以后别招惹我们夕宝哦,我早说过夕宝一看就是天生女主的命,带光环的那种,碰瓷她欺负她的,都会不得好死不得超生哦。
-嘿嘿,那就接瘟疫不得超生吧。
-瘟疫不得超生+1
办公室里,宫恒夜皱眉扫过热搜上这些可称恶毒的评论。
他以前其实很少关注这些,除非自家人或者公司上了热搜,会随意看看然后让黎锐处理掉。
就好像那天宫宸上热搜,他也只是看看有没有对宫家不利的东西。
所以他其实也不太知道,原来一直以来,温月竟都是这样被人辱骂的?
也难怪,会想不开自杀。
看得头疼,他把手机放下,吩咐身旁的黎锐,“让人把热搜处理了。”
黎锐点头说“是”。
的确,人都死了,再这么被骂也太说不过去了。
随后,他又迟疑着说:“boss,三少一直在外面跪着,想见您,想问您关于温大小姐的事儿……”
宫宸昏迷后再醒来,就一直吵着要见宫恒夜。
可宫恒夜显然不想见,甚至让人把宫宸拦在了公司外。
此刻闻言也只是轻飘飘扫了黎锐一眼,黎锐顿了顿,转了话头:“再让三少这么闹下去,惊动老爷子就不好了。”
宫恒夜正要说话,雷声骤响。
黎锐抖了抖,惊魂不安的看向窗外,“这鬼天气,怎么又打雷了?”
他现在对雷电阴影很大。
也就是他boss命大,被雷劈了毫发无损,也只是昏迷了会儿。
可那画面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惊恐。
毕竟上次劈的是boss,下次也连带着劈到他了可怎么办?
他这命,怕是没那么硬啊。
宫恒夜也转眸朝窗外看去,轻蹙眉心。
几乎是转瞬间,万里晴空便已经乌云密布。
宫氏楼下,宫宸被冯阳带保镖拦着。
宫宸脸色发白,眼圈却红得可怕,“让我进去!”
冯阳很无奈,“三少,九哥现在不想见您。要我说,您还是先回去,等九哥这边想见您了,再让黎锐联系您?”
宫宸上前,咬牙切齿的低吼:“给我滚开!”
冯阳抬手拦住他,语气也冷了下来:“抱歉三少,九哥吩咐了不让三少上去。三少如果想上,就踩着我的尸体上去吧。”
宫宸目赤欲裂:“月月是我的未婚妻,我来要回我的未婚妻有什么不对吗?
宫恒夜不敢让我上去,不敢见我,是因为他对我未婚妻做了什么是吗?
是不是他把月月藏起来了,他到底对月月做了什么?”
冯阳闻言一愣,回神后彻底冷了,“三少是疯了吗,竟这样污蔑自己的小叔?”
“疯?”
宫宸冷笑,“对,我是疯了。”
他握拳朝冯阳砸去,恨声吼道:“没看到月月的尸体,我绝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冯阳侧身避开,也不留情面,一脚踹在了宫宸的腿弯。
宫宸瞬间身形不稳,单膝跌跪在地。
他双手撑地,抬头,双目赤红的盯住冯阳,“宫恒夜不敢见我,就让温月来见我,我要见温月!”
冯阳冷笑道:“三少见不到温大小姐了。至于九哥,三少现在这样,不适合见九哥,还是好好冷静冷静再说吧。”
说完,他偏头对身旁的保镖,“拦着他。”
十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快步上前,把宫宸彻底拦在了门外。
冯阳目光朝四周一扫,来来往往偷看八卦的人赶紧低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而宫宸跪倒在地后,整个人都像被夺了舍般浑噩。
他的确不相信温月自杀了,不相信温月死了。
她那么爱他,她怎么可能自杀,她怎么舍得丢下他?
她还等着和他结婚呢。
他答应过她会给她最完美的婚礼,她怎么舍得现在就走?
何况,月月连话都没跟小叔说过几句。
她要自杀,就算联系不上自己,也不可能联系小叔。
不管宫宸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所以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宫恒夜趁他不在,把温月藏起来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可宫宸知道,宫恒夜对温月其实是有心思的。
在他们还都只有十几岁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宫宸双拳紧握,浑身都在颤抖,心脏钝痛不堪。
对,一定是宫恒夜,一定是他带走了温月。
或许是他对温月说了什么,让温月误会了他。
只要见到温月,他就能解释的。
月月那么乖,肯定会明白他,不会被宫恒夜继续哄骗。
宫宸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宫氏的大门,暗暗咬牙。
他必须见到宫恒夜,必须把温月要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雷霆惊响。
片刻后,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宫宸跪着一动不动,任由大雨将他浑身湿透。
雨水模糊了视线,遮天蔽日的晕眩感袭来。
宫宸身形晃了晃,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眼前多了双黑到发亮的皮鞋。
他目光微凝,视线缓缓朝上,顺着笔挺的西装裤,看到白色的衬衣,随意挽起的袖口,以及骨节修长的手握着的黑色伞柄。
黑色雨伞下,男人冷峻的面容淡漠,正垂眸和他对视。
宫宸喉咙滚动,声音沙哑,“小叔……”
宫恒夜开口,声线比雨水还湿凉,“跪在这里做什么,来上坟?”
他唇角弯了弯,“找错地方了。”
说完,不留情面的抬步从宫宸身旁走过。
宫宸瞳孔微缩,转身抓住他的裤腿,“小叔,求你把温月还给我,求你了……”
他声音越发紧绷嘶哑,“月月是我的未婚妻,小叔,你不能这么做……”
他情真意切,带着哭腔,似乎真的要崩溃。
宫恒夜却只是抬眸,看着远方黑压压的云层,以及云层中时不时就要劈一下的闪电,烦恼蹙眉,“这雷,为什么不劈你呢?”
宫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只是死死抓着宫恒夜的裤腿,不断叫他“小叔”,试图唤醒他一些亲情。
宫恒夜果然叹了声,回头垂眸,看着他狼狈得像只落汤鸡的好侄儿,慢悠悠问,“想见温月?”
宫宸手指收得更紧,为了温月,把姿态放到了最低,“是,我要见她。求你,让我见她。”
宫恒夜终于笑了,他点点头,就在宫宸以为他答应了时,他说:“死了就能见了。”
他蹲下,单手握住宫宸的手腕,稍用力就掰开了宫宸用力扯着他裤腿的手。
把伞柄塞进宫宸僵硬的掌心,宫恒夜语气难得温和,“不过记得,死远点儿,别脏了宫家的门。”
说完起身,他身旁的冯阳赶紧把伞给他撑上。
眼看他要离开,宫宸扔开他递给自己的伞,失控的暴躁感让他略显癫狂,“宫恒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温月是什么心思吗?”
宫恒夜身形又是一顿,侧眸挑眉,“我对她,什么心思?”
宫宸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那年,我亲眼看见你亲了她。”
他自以为拆穿了宫恒夜高高在上的伪装,什么冷漠淡定,全是假的。
他也想看看,拆掉他这小叔伪装的骄傲,会不会比自己更狼狈。
然而宫恒夜依然还是那副矜贵高傲的姿态,就连他身旁的冯阳都惊得差点没拿稳伞,他却只是轻抬下巴,诧异的“哦”了声。
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用恍然大悟的语气,“所以,你去追求她是故意的。因为你觉得,我对她有心思?”
宫宸握紧的拳头一颤,没说话,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宫恒夜还真被他逗笑了,弯唇笑道:“蠢货。”
他转身,弯腰进了保镖早已经打开的车门,再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