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阿棋慌神，在大夫面前跪下。
大夫摇头叹气：“若是早几年还有得救，现在怕是……无力回天了。赶紧给你主子，料理一下后事吧。”
说罢，他提着药箱走了。
阿棋哭哭啼啼地跟着出去求医。
江窈独自一人坐在床沿，手中摩挲着那个香囊出神。
“窈儿，京城女子过生辰都会收香囊礼，从前漂泊在外未曾有过，今日娘给你亲手缝了一个。”
“往后窈儿缺的，娘都给你补上。”
江母慈爱的面容，温柔的语气，在江窈的脑海中浮现。
这个香囊，是江窈拥有的第一件礼物。
就算她对香囊内的气味总觉不适，却日日佩戴在身上。
视之如珍宝。
现在想来，自己身体的反应……
江窈不由得苦笑，双手死死地攥紧香囊。
她仰着头，眼泪在眼眶打转。
崔韫也好，江母也好，既然要骗她，为什么不骗她一辈子呢。
……
收拾好行囊，江窈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偌大的院落，三年前来时何样，去时便何样。
自己好似匆匆逆旅，过客而已。
“小姐，我们往何处去？”阿棋问道。
江窈一脸怔然，半晌没有回答。
将军府，留不得。
江府，去不得。
来路似归途，无处可落脚。
天大地大，竟是没有一处她的容身之所了。
一场大雨突如其来。
不一会儿，雨水浸入衣衫，划入肌肤，透骨寒。
“夫人！雨大了！我们先避雨罢！”阿棋急忙唤道。
江窈却好似没有知觉般站在原地。
身后伸出一只手将江窈扯到檐下，隔开了瓢泼大雨。
“傻了？在雨里淋着作甚？”
崔韫将江窈带回了府，招呼着仆人赶忙找来换洗衣衫。
男人掌心的温度滚烫，江窈想要挣脱却还是忍不住依恋片刻。
她恢复些神志，抬起头来看向崔韫。
眼前的面容，比起第一次见他，还要更加俊朗深邃。
眼泪不知为何，突然止不住地落下。
“崔韫，不，崔将军。”江窈轻声唤他，“可否再……借宿一晚。”
她实在是，没处可去。
崔韫看着如此狼狈的江窈，眼底抹过一丝复杂情绪。
双眼紧盯着她，似乎有些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只剩一声。
“好。”
他将自己身上的貂皮披风取下，裹在江窈身上。
披风带着崔韫的体温。江窈竟突然不觉得冷了。
檐外，雨打青瓦。
两个人并肩走着。江窈脚下一急，向前摔去。
崔韫眼疾手快，将江窈稳稳揽住，臂弯中人的清瘦身躯让他不由得一怔。
眼见江窈面色痛苦得站不稳脚，崔韫将她拦腰横抱起来，往溪荷院走去。
倚靠在男人怀中，江窈一时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这一幕是她梦中奢想。
现在实现了，却物是人非事事休。
溪荷院。
崔韫抱着江窈进了屋，身后的侍从疾步赶来，低声提醒。
“少将军，静雅公主来了。”
崔韫一怔，缓缓将江窈放下。
“崔韫！”江窈心一颤，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袖，好似拉住了悬溺之际的救命稻草。
“还有何事？”崔韫蹙了蹙眉。
他看向院外，似是心已飘去了还在等候的静雅公主之处。
江窈忍着心头的酸涩，固执拉着他的衣袖没有松开。
“当年我救你之际，你曾承诺会满足我一个愿望，我要现在兑换。”
崔韫一个将军府少公子能与江窈这个商贾女有纠缠，便是源于当初崔韫执行任务时，在京郊被刺伤。
是江窈将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他带回了家。
“说。”崔韫眸光沉了下来。
“明日晌午，在我们初遇的郊外见一面。我们二人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
“从此以后，不复相见。”
江窈一字一句，情绪平静如止水。
崔韫看着她，眼前人眼神中的平寂让他有些读不懂。
“好。”
听到肯定的回答，江窈面色浮上一层血色，松开了手。
她转过身，没有如从前那般，目送男人的背影离开。
翌日。
江窈让阿棋带着行囊先去江家商铺暂做安顿，自己去了京郊离亭。
晌午已到，崔韫没来。
江窈继续等。
日暮渐晚，崔韫依旧没来。
江窈站在离亭内，一动不动的身影融入了夜色中。
她等到第二日的晨色熹微，崔韫还是没来。
江窈摸了摸毫无征兆流下的鼻血，用帕子擦去手心的红。
不等了。
等不了了。
江窈跟随着清晨进京的队伍迈过城门。
今日的京城，比昨日要热闹。
街头小巷，红绸挂满，处处张灯结彩。
来往商贩走卒，达官贵人，都在口口相传着今日的大喜事。
江窈被人流推搡着往前，迷茫地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街道。
人群沸腾了，纷纷叫嚷着恭喜贺喜。
远处，锣鼓声响，迎亲队伍沿街而行。
江窈抬眸望去，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马背上身着囍服的男人，是崔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