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蟑螂,不过比她在新市和江市看过的蟑螂要大上十倍。
郝心晴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来广市之前不做个攻略呢?
她待的时间可是比一次游的人的要多得多,竟然草率到忘了做攻略。
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事情是后悔,郝心晴收起后悔,只是现下该如何处理眼前的这只蟑螂呢?用手抓还是冲它吼?
听说蟑螂身上带的都是细菌和病毒……
郝心晴深吸了一口气,就算让她戴上医tຊ用手套,她也未必想捉这只蟑螂。
一种与生俱来的嫌恶感占据了她的整个内心。
那只黑头黑脑的玩意儿丝毫没有因为她把灯打开而挪了位置,相反,它静静地待在枕头旁边,好像在思考人生。
它的背部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咖棕色的光泽。
多犹豫一秒,脏玩意的腿就要在她干净松软的被褥上多待一秒。
想到这儿,郝心晴不能忍了,她冲蟑螂哼哼哈哈叫了几声。
那只还在沉思人生意义的蟑螂,显然感受到来自人类的强烈威胁,这种震慑力让它立刻放弃了所有的哲学思考,迅速而敏捷地移动了几步。它的行动之快,简直让人难以跟上它的节奏。
接着,这只蟑螂以一种超乎郝心晴想象的方式,猛地一跃而起,直冲云霄。它的动作迅猛无比,仿佛是一架满载炸弹的轰炸机,正准备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它在空中划出的轨迹,带起了一阵强烈的气流,仿佛连天地都为之一震,空气中充满了它振翅的轰鸣声。
郝心晴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蟑螂在她的视野中翱翔,今天是第一次。
她眼角的余光瞥向衣柜角,发现还有一只蟑螂偷偷摸摸,伸出了头。
一只飞翔的蟑螂已经让郝心晴眩晕,如此眩晕的效果乘以两倍,她已经感觉到肝在颤个不停,但还是强忍镇定挪到门边。
随后,以蟑螂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跑到了梁佳慧的房间。
梁佳慧并没有反锁房门,郝心晴还是习惯性地敲了敲门。
她可不想因为蟑螂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情,把梁佳慧吓出一身病。
梁佳慧睡得并不熟,所以郝心晴还没敲到第三下,她就醒了。
走廊的灯亮着,照在郝心晴身上有一种似是非是的朦胧感。
梁佳慧揉了揉眼睛,似乎在分辨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心晴,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不大好看?”
郝心晴吞咽了一下口水,强忍镇定,“佳慧,大事不好,家里有大蟑螂……”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我家的宠物——曱甴。”
梁佳慧满不在乎地说道,坐直的身子往后一倾,又回到被窝里去。
“你们把蟑螂当宠物?”郝心晴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把这玩意儿当宠物。
“杀也杀不光,索性和它们共存喽。不过,你要是不习惯,我可以买点蟑螂药放在你房间。”
“我房间的那只会飞啊。”郝心晴心想,这么大的蟑螂再喂下去恐怕得成精。
“我家的蟑螂都会飞,因为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想。”梁佳慧说。
“什么共同的梦想?”郝心晴觉得今天真是开眼界了,除了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蟑螂,还知道蟑螂也是有梦想的。
“冲上云霄的梦想啊。是不是跟那部港剧《冲上云霄》的主角一样帅……”梁佳慧说着说着,语气竟然有些抖动。
“帅你个死人头啊!”郝心晴无法苟同梁佳慧的看法,她在心底默默骂道。
不过,这人世间,倒是有很多男人像这屋里的蟑螂一样,那种令人作呕的特质是与生俱来的,比如赵元畅。
“行了,念在你明天还要上班,帮你一回。”
梁佳慧抄起扫帚,去到郝心晴的房间,三下五除二地把那只在空中忘了形的蟑螂,打回原形。
随后用纸包起蟑螂,扔到马桶里面。
随着“轰隆隆”的水流声响起,那只蟑螂被无情地冲走了,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如此一来,郝心晴的房间再次恢复了宁静和整洁。
“总算能睡个好觉,晚安。”
“晚安。”
隔天,郝心晴穿上昨天精心熨平的正装准备上班。
黑色的西服外套与洁白无瑕的衬衫完美融合,仿佛是专为她量身定做的。这样的装扮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她那如桃花般绽放的气质,既优雅又不失活力。尽管没有纤细的高跟鞋加持,但典雅的妈妈鞋,让她的身体处在自然松弛,蓄力向上的美好状态。
心里有底万事爽,郝心晴搭乘电梯准备去坐地铁上班。
电梯到达15楼停顿了一下,迎面走进梁佳明。
梁佳明今天的装扮依旧延续了他一贯的休闲风格,选择了一件宽松的白色卫衣作为上衣,卫衣上印有各种图案,增添了几分趣味与个性。他下身搭配的是一条宽松的牛仔裤,这条裤子经过水洗处理,呈现出一种淡蓝色调,既时尚又舒适。而在他的脚上,则是那双他钟爱已久的兰花图案拖鞋,这双拖鞋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标志。
该来的总是要来,郝心晴料到既然和梁佳明住在同一栋楼里,终有一天还得相遇。
梁佳明一进电梯,就盯着郝心晴看。
郝心晴浑身不自在。
“所以昨天晚上和我们同坐一部电梯的人是你?”梁佳明结束上下打量,直接给出结论。
郝心晴不确认也不否认。
“你这人真是的,扭扭捏捏不像样子,我又没和你结仇,干嘛不和我们打招呼。”
“我们是什么关系?见面必须打招呼吗?”郝心晴嘴动皮不动。
“我们什么关系?”
郝心晴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让梁佳明一时来了兴趣。
“也不知道是谁,在江大里,认我做干哥哥。我这个人嘛,浑身上下没什么突出的优点,但是最讲义气。”
“那天是我喝醉了胡说八道,你不会当真了吧?”郝心晴心想那天要不是为了套你的话,才不会认你当干哥哥。
梁佳明听了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穿得这么正式,是打算做保险,还是做房产中介?”
“打算做金融……”
“听着真是高大上,祝你成功吧。”
“谢谢……”
沉默不过两秒,梁佳明摸了摸鼻子,接着聊天。
“不过今天怎么没穿高跟鞋啊?看来,你听了我的劝,不穿那些不适合自己的鞋子。”
“我又不是你,我的世界里有很多的鞋子。而你,为什么只穿一双拖鞋,鞋子上只有一种图案?”
郝心晴仍然好奇于梁佳明脚上的拖鞋,和拖鞋上的故事。
梁佳明不吭声了,像一艘沉入海底两万里的大船。
等电梯到了1楼,郝心晴头也不回地走在梁佳明前面。
“以前是别人骗你钱,以后是你骗别人钱了。”梁佳明走在后面,慢悠悠地说。
郝心晴停下脚步,转脸去看梁佳明。
“我们是不是天生的冤家?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
“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是想提醒你,在金融界混要小心点,小心被人当枪使。”
“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提醒我。”
郝心晴不等梁佳明反应过来,大步流星地走向地铁站。
“江市妹,以后你就知道了。”梁佳明喃喃说道。
郝心晴很快走到地铁站,看到乌泱泱的人群,她想这传说中的死亡三号线真是名不虚传。
关于死亡三号线的传说,她昨天晚上稍微做了些了解。
据说没有一个人能笑着走出地铁三号线。
郝心晴偏不信这个邪。
她曾在北市的地铁体验过比巨浪还汹涌的人潮。身处在当时的人潮中,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身不由己。
她不信广市的地铁能比北市的地铁还难挤,不信广市的人潮能比北市的人潮还汹涌。
然而,当进入地下,看到黑压压的人群,郝心晴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的震惊。
尤其是看到有人被挤掉一只拖鞋,还顾不上去捡,拖鞋已经被汹涌的人浪冲得无影无踪。
尤其是看到有人提着带壳茶叶蛋冲进人潮,再被人潮冲出来的时候,茶叶蛋已经被剥好了壳,还分好了蛋清、蛋黄。
郝心晴的眼睛睁得和嘴巴一样圆。
如果说北市的地铁教会郝心晴什么是忘记刷卡的痛。
广市的地铁便教会她什么是挤不上地铁的痛。
更可怕的是,她即将入职的磐蒲基金公司位于3号线的终点站。
郝心晴还没坐上地铁,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出了地铁的模样。
大概轮了两三次人浪,才轮到郝心晴站前排。
她按照在网上习得的攻略,站在了队伍的左边,并且背对所有人,同时面对的也是前面人的后背。
据说,这样站不用自己挤,别人也会把她挤上地铁,而且还不会被别人的身体伤害到。
果然,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她郝心晴加快手脚甩动的幅度,以最靓的姿势走出最狠的步伐。
正当她以为要顺利跨进胜利的时候,一双炫目的白色漆皮高跟鞋杀出来,踩住了她的黑色妈妈鞋,先她一步进入地铁。
而地铁的大门也在此刻迅速地关上。
“好疼,什么人啊!”郝心晴顾不上疼痛,狠狠地瞪了那个摩登女人一眼。
女人身着一套精致的香奈儿时装,从外套到手提包,无一不散发着奢侈品牌的标志性气息。尽管郝心晴对名牌并不甚了解,但她还是能够辨认出那独特的双C标tຊ志,意识到对方穿的是香奈儿品牌。然而,她心里暗自疑惑,不确定那女人身上的服饰是正品还是仿制品,即所谓的A货。
隔着一扇玻璃门,郝心晴远远地观察着那个女人。她注意到对方的妆容异常厚重,脸上的粉底似乎足够她自己使用一个星期之久。郝心晴不禁想象,这样浓妆艳抹的女子若是挤进拥挤的地铁,她的妆容很可能会在不经意间沾染到旁人的衣服上,或者在炎热和汗水的侵袭下融化成一副吓人的模样。
心中带着一丝戏谑,郝心晴默默地在心里嘲笑这个过分打扮的女人。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念头无人知晓时,那位女士仿佛透过玻璃门感受到了郝心晴的讽刺,在车子开动的瞬间,朝她竖了个中指。
郝心晴气不打一处来,原来金粉包裹的可能不是鲜花,也可能是一堆牛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