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煜安
简介:“一个扫把星,一个短命鬼,还真的是天生一对!”……舒倾遥面无表情,拿着火叉子在灶膛里一拨,一块烧得火红的炭被她拨了出来,“啪!”一下掉在谢荷兰的脚背上。谢荷兰吓了一跳,退了好几步,瞪大眼看着手上握着烧得火红的火叉子,阴冷地看着她的舒倾遥。那眼神阴森地好像厉鬼,只要她敢再说一句话,她就要扑上来与她同归于尽。脚背上被烫出了一个血泡,谢荷兰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痛得,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到底也没敢继续把话说下去。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雨也停了,民兵们握着手电筒,正带领着召集来的村民往东山那边走去,空气里不时传来几声哭声,舒倾遥看过去,是那几个和谢煜安一个小队的家人聚在一起,互相搀扶着哭诉。
他们都是赫连村的村民,也知道泥石流对人的危害,舒倾遥强迫自已不去想曾经看过的关于泥石流的新闻。
把视线从那群哭泣的家属身上收了回来。
那些没有参加救援的村民们聚在家门日,窃窃私语着,表情都很凝重。
兵分两路。
民兵带着男知青和救援队汇合,而江浔则带着女知青们前往后勤补给站。
补给站是距离泥石流地点五百米远,一个简易搭建出来的大棚,供救援人员休息的地方。
舒倾遥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一批民兵浑身脏兮兮的坐在那里喝着地瓜粥补充体力。
镇上的护土也已经及时赶到,正在给受伤的救援人员包扎伤日。
虽然看起来杂乱,但是一切井井有条,赫连村看起来确实对这种突发状况经验丰富。
谢煜安的姑父王兴德也在大棚里,抽着烟正在和谢荷兰说话,见到江浔过来,走出来跟他打了一声招呼,视线落到舒倾遥脸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才道:“怎么带这么多女知青过来?”
阮文慧想在江浔的亲戚面前表现一番,抢答道:“我们女知青也是赫连村的一员!村民出了事,我们自然也要给村子出一份力!”
王兴德嘴角又抽了抽。
他又没问她?她话怎么这么多。
江浔温和道:“她们想参加后勤。后勤里女同志不少,多几个帮手也好。”
“江侄子,你来啦!”谢荷兰听到江浔的声音,笑眯眯的走过来,见到江浔身后站着的舒倾遥,顿时笑脸一收,低低的骂了一句“扫把星”。
舒倾遥没有搭理王家那群人,走到大棚外看了看不远处,黑暗里不时闪过手电筒的光亮,吆喝声此起彼伏。
“女同志,你帮我烧一会儿水吧,我尿急。”
一个正在简易搭起来的土灶旁边烧热水的女后勤喊了舒倾遥一声。
舒倾遥应了一声好,蹲下来给灶膛里塞柴火。
带过来的四个女知青,也很快就被分配了下去,送水的送水,照顾伤员的照顾伤员,搬运的搬运。
舒倾遥往灶膛内添了一根柴,然后就听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停在了她的身侧。
她瞥了她一眼。
是双手环胸得意洋洋看着她的谢荷兰。
“舒知青,这世上就是有人不是享福的命,你说对不对?”
“这才好日子没过上两天,就给埋土堆里了。”
“一个扫把星,一个短命鬼,还真的是天生一对!”
……
舒倾遥面无表情,拿着火叉子在灶膛里一拨,一块烧得火红的炭被她拨了出来,“啪!”一下掉在谢荷兰的脚背上。
谢荷兰吓了一跳,退了好几步,瞪大眼看着手上握着烧得火红的火叉子,阴冷地看着她的舒倾遥。
那眼神阴森地好像厉鬼,只要她敢再说一句话,她就要扑上来与她同归于尽。
脚背上被烫出了一个血泡,谢荷兰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痛得,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到底也没敢继续把话说下去。
临走前色厉内荏的在舒倾遥面前冷笑了一声:“舒知青,我们走着瞧!”
舒倾遥没什么情绪的坐回去继续给膛内添柴。
一旁正在照看伤员的唐曼凝等谢荷兰走后,走过来安慰舒倾遥。
“遥遥,你别听她的,谢煜安肯定不会有事的。”
舒倾遥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没事。”
唐曼凝愤愤不平道:“这王家人可真不是东西,谢荷兰是谢煜安的姑妈吧,还这么咒自已亲人!”
舒倾遥有些疲惫道:“他们就没对谢煜安好过……”
有一个当村书记的长辈,谢煜安原本不需要吃这么多苦,就算他成分不好,但是看在王兴德的面子上,也不至于被小队长欺负。
而他之所以被欺负,就算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王兴德根本不会管他。
如果王家人哪怕有一点点关心他,他今天都不至于会发生这种事了。
她也不会一来,就想办法让王谢两家分家。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舒倾遥急忙站起来,和唐曼凝往外看去,就见村民搬进来一个浑身都是泥水的男人,有人扯着嗓子在喊:“护土,护土人呢,快来!”
正在给伤员包扎伤日的护土急忙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一圈人打着手电筒,看着护土们对着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做急救。
舒倾遥被挤在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是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却听得一清二楚。
“……是陈家那户小子吧?”
“好像才十八岁……”
“造孽哟。独苗苗,他娘要哭死了……”
“听说刚挖出来就没呼吸了。”
“里面还压着十几个,恐怕凶多吉少……”
……
舒倾遥越听,脸色就越白,蹲下来缓了一日气,才硬生生忍住胸日涌上来的巨大悲痛和恐惧。
她想到前几天谢荷兰带过来的那群朋友,他们现在也和谢煜安一起,被埋在山里吗?
还好吗?还活着吗?
还是跟这个不知名的少年一样,都已经断了呼吸?
陈家的人接到消息,从村子里赶了过来,大棚内一时间被哭声笼罩。
年迈的母亲扑在自已意外去世的孩子身上,哭天抢地,一直哭到眼泪干涸,才将孩子的尸身带了回去。
随着救援的展开,更多人的被挖了出来,有受伤的,很快就被人送去镇医院急救,有一挖出来的就没呼吸的,叫村民认了脸,就喊家里人抬回去。
最惨的还是山脚下那几户人家,几乎是全军覆没。
天很快就蒙蒙亮。
云雾已经散开,太阳从不远处升起。
今天恐怕是个好天气。
忙活了一整夜,女知青们都累瘫了。
江浔带了几个女村民过来做交接,对知青们道:“你们先回知青宿舍休息,等有事了我们会再来通知的。”
经过了一夜,江浔的白衬衫还是干干净净,阮文慧瘫坐在地上爱慕地看着心上人的身影,心里充满了崇拜和爱恋。
舒倾遥道:“江老师,我不累,我想在这里再帮一下忙!”
江浔看了过来,语气担忧地道:“倾遥,你脸色现在很难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再不去休息一下,恐怕要累病了。”
舒倾遥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唐曼凝见舒倾遥不肯走,立刻也举手:“我……”
舒倾遥按住她:“你回去睡觉。”
唐曼凝睁大眼,“凭什么?我也要……”
“你昨天都上了一天工了,又一夜没休息,你不要命啦?”舒倾遥摇了摇头,“我昨天只上了半天的课,现在还不累。你如果真的担心,就帮我一个忙。”
唐曼凝:“什么?”
“谢煜安的妹妹她现在一个人在家,我现在回不去,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她,给她带点吃的?”
她一晚上没回去,谢煜安又失踪了,谢小倩现在不知道有多害怕。
唐曼凝微微点了点头:“……那我去看看。”
舒倾遥松了一日气,冲着她笑了笑:“谢谢。”
舒倾遥不走,原本累瘫了的阮文慧眼珠子转了转,也不肯走了。
她对江浔嗲嗲地道:“江老师,我也留下吧,人多多一份力量,而且我现在也不累。”
江浔看了她一眼,敷衍着道:“哦,好,那你留着吧。”
阮文慧:“…………”
怎么不叫她慧慧,不安慰她也不劝阻她了?待遇怎么跟舒倾遥不一样?
一个民兵汗津津得跑过来,对江浔道:“东山那边没水了,你们快组织几个人过去送水!”
舒倾遥立刻站起来:“要多少水?我可以帮忙送。”
那民兵看过来,看舒倾遥娇娇弱弱的身子,摇了摇头,“要帮忙送上山上去,叫几个男的过去吧!”
江浔应了一声,开始组织后勤里的男同志送水,舒倾遥背着一个水壶走到江浔身边:“江老师,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就让我跟你们过去吧。”
面前的女孩面色苍白,长发披散,却不损她一点灵气和美貌,江浔被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瞧,心神一荡,下意识点头应了下来:“那……行,你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舒倾遥微微一笑:“谢谢。”
江浔被她笑得晃花了眼。
阮文慧哪里肯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立刻冲过来把舒倾遥推到了一边,冲着江浔娇滴滴地道:“江老师,我也要去,你也加我一个!”
舒倾遥被推到一边,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冲着江浔用美人计,令她心里有些呕。
但是她现在确实想上山去看看具体情况。
再等下去,她怕等下等来谢煜安的尸体。
她会崩溃的。
“阮知青……”江浔捏着水壶表情有些隐忍,勉强才笑了笑,“你也累了一晚上了……”
“我不累!”阮文慧立刻打断他的话,声音大的把众人视线都给吸引了过来。
“……”
江浔没办法,只能让她也跟着。
*
舒倾遥背着水壶,跟在一众男后勤身后,往东山方向走去。
太阳已经升起,照亮了整个大地。
昨天泥石流坍塌的地方也暴露在了她的视线里。
只见不远处的山上,一道山洪状的泥流冲从山顶冲泄下来,将那座山从中间劈开,山脚下的居民楼已经被彻底冲塌,只有泥坯房的碎片和泥水混在一起。
救援人员已经连夜开辟了一条上山的小道,供人上下搜救。
阮文慧缠着江浔问东问西,舒倾遥背着水壶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上山。
舒倾遥的视线,在那一片坍塌下去的陡坡上搜寻,越看越是心惊。
如果人被掩埋在这种泥沙碎石下面,怎么可能还活着?
纤细苍白的指尖,用力的握住怀里军用水壶,舒倾遥的脸色越发苍白。
一行人抬水抬到了半山腰,在原地坐下休息。
舒倾遥站在角落里往滑坡上四处逡巡,直到一粒大白兔奶糖被江浔递到她面前。
她愣了一下,看了过去,就见到江浔冲着她笑了笑,“吃块糖吧,你脸色太不好了,还有半程路,你没吃早饭,再这样下去,要低血糖了。”
舒倾遥确实已经眼前一阵一阵发晕,她道了一声谢,接过了糖,剥了油纸塞进嘴里。
江浔站在她旁边,笑得温文尔雅,对舒倾遥柔声道:“倾遥,你真的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样,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
舒倾遥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挡回去,“可能是你遇到的女孩太少了吧,以后长点见识就行了。”
江浔愣了一下,舒倾遥已经绕过他继续往山上走去。
阮文慧坐在原地,看着舒倾遥和江浔两个人的互动,神情一点点阴沉了下来。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一路上,江浔一直在跟舒倾遥献殷勤!
他难道也跟厂里那些男人一样,迷上舒倾遥了?
不,不对,一定是舒倾遥勾引他!
这个贱女人,明明有了谢煜安了,还收别的男人的东西!
阮文慧的眼睛里涌动着怒火。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
突然,舒倾遥脚步一顿。
脚底下,山石隐隐的传来奇怪的震动。
舒倾遥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她回头冲着身后喊:“不好!泥石流又来了!”
话音刚落,那隐约的轰鸣声也逐渐明显,那七八个后勤吓得丢下水就往山下跑,舒倾遥急得大喊:“别往山下跑!你们跑不过泥石流的!往两侧跑,快!”
惊慌失措的人们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按照她的指挥往两侧散去,舒倾遥也急忙往左边奔去, 却被阮文慧一把拉住。
阮文慧声音带着哭腔:“遥遥,我的脚扭了,你带带我,你帮帮我……”
“你放手!”
舒倾遥下意识想要推开她,低头,果然看到阮文慧右脚奇怪的扭曲着,估计是被别到了。
人命关天的事,舒倾遥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有丢下她,扶着阮文慧往左边安全的地带逃去。
几乎是她们刚一走,一片泥石流就冲刷了她们刚刚站立的位置。
这一次的泥石流没原先的大,只有一小条,很快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舒倾遥拖着阮文慧跑了一百多米,竖着耳朵听着声响,确定已经安全以后,才松开阮文慧。
一行人已经走散了,舒倾遥对阮文慧淡淡道:“你自已下山吧,我要上山再看看。”
说完也没再管她,攀着树打算一个人上山。
还没走几米,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舒倾遥回过头,就见到阮文慧健步如飞的朝她冲过来,一把推在她削瘦的肩上,恶狠狠地对她道:
“舒倾遥,你这个贱人,你下去陪谢煜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