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滑开屏幕,就看见苏落发来的小作文,还没看内容,只看篇幅,他嘴角已经有了上扬的弧度。
【很久很久以前,一片大森林里,有只兔子在小溪边喝水,失足被一只狐狸救起……】
刚看了个开头,男人眉头一蹙。
这是把他当孩子哄吗?
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向下看去。
【兔子害怕的心脏砰砰跳,以为是爱,就和狐狸在一起了,后来,兔子发现狐狸还圈养了别的动物,就离开了狐狸,但狐狸不放过兔子,总欺负她。
直到某天,俊朗的棕熊先生将狐狸一巴掌拍飞,把兔子带回了树洞……】
谢总脸一黑,盯着棕熊两个字看了几秒。
俊朗的棕熊……
什么逻辑?
就算要比喻,不能贴切点么?
【棕熊先生不仅给她好吃的蜂蜜,照顾生病的她,遇到危险时还会为她出头,如同英雄。
和那只狐狸不同,棕熊先生喜欢看书,思想有深度,头脑灵敏,绅士又强大……】
明知她在故意拍马屁,男人却还是不受控制勾起了嘴角,面上的寒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这样好的他,如同最鲜嫩的牧草,惹的兔子每天都想采撷……】
卧室里,盘旋的低气压渐渐回升。
【兔子慢慢发现,棕熊先生除了丰富的内在,还有着伟岸的脊背,璀璨的黑眸,性感的喉结,下盘极稳……】
读到这句,男人眯了眯眼。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兔子都很开心,甚至憧憬过离开草地,和他住到树洞里,眺望更瑰丽的世界。
有时,兔子羞愧于自己的渺小,无法为棕熊先生遮风挡雨。
但她却舍不得离开,渴望一直呆在他身边,陪伴,仰望,她就觉得好幸福……】
谢浔盯着这几句,心口忽的一塌,察觉到自己的心境,连忙板起了脸,继续看下去。
【然而,那只讨厌的狐狸不知抽了什么风,趁着棕熊先生不在家,竟想把兔子吃掉。
兔子挣扎不过,只好假意安抚,却不想这一幕被棕熊先生撞见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兔子难过又忐忑,一颗心脏揪的皱巴巴,哭了很久。
棕熊先生一定气死了。
一想到他再也不会给自己找蜜糖,不会温柔地亲吻她,不会用那样专注的眼神看向她,一颗心啪嗒碎了……】
男人沉默下来,浓黑的长睫下,一双黑瞳涌动着复杂情绪。
【她已经准备好余下的兔生会在孤独中度过,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他提高了她对异性的审美,她也不愿将就。
明知如此,兔子却还是想在树洞等棕熊先生,当面对他讲一声:
对不起,我爱你。】
夏末的夜里,人声消弥,只剩下阵阵蝉鸣。
男人眸光定在最后几个字,良久,又跳回开头重新看了一遍,直到一字一句烂熟于心,他才按灭了屏幕。
月华从床头扫到床尾,他却没了睡意。
心脏爬上了一只小虫,专挑心尖尖的软肉,轻啃下一小角。
*
第二天上午,谢浔进了大楼,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七分冷漠,三分和煦。
毕竟,不能让某人过于得意。
然而,会客区空空如也。
两小时后,他下楼一趟,还不见苏落身影,昨天萦绕一天的低气压瞬间回归,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周秘书进会议室时,表情和进火葬场也没什么区别。
此时,围坐在会议桌边的人噤若寒蝉,一个个垂着头当鹌鹑,余光都不敢乱瞄。
一小时的会议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
紧绷的气氛中,桌上谢总的手机开始震动。
众人就见老板似乎在等谁的电话,飞快拿起手机,却在看见屏幕上的号码后,脸色更加冷凝。
不出所料,电话那边请示批复的下属不一会儿被训的凄霜苦雨。
偏偏此时,外面还传来刺耳的呼啸声,噪音盘旋在楼下久久不离去。
“休息十分钟。”
谢浔拧了下眉,起身走向窗边向下看去。
一辆白色救护车停在楼下,两个医护人员正抬着担架上车,担架上躺着一个女人,淡紫色的裙摆格外刺目。
下一秒,众人就见谢总疾风一般冲出了会议室,大门被弹的来回晃动。
周秘书一愣,忙追了上去。
等谢浔到了楼下,车早已开走,耳边充斥着嘈杂的议论声。
“听说倒在卫生间隔间里,发现的时候脸色惨白,可吓死个人……”
“是啊,之前好像是在会客区等人,去了趟卫生间,不知道怎么突然发病的……”
周秘书赶到楼下时,就见向来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男人手指都在轻颤,满脑子幻想着她苍白的面孔。
须臾,他定了定神,拔腿向车库跑,
“谢浔,你去哪儿呀?”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仿若天籁。
谢浔猛的回头,就见苏落一身明黄色连衣裙,站在十多米处的花坛旁看向自己,完好无损。
“你……”
他悬着的一颗心瞬间落了地,也不想再摆架子了,径直向她走去。
然而,还没等他到眼前,她忽然两眼一翻,瘫软下去。
他一惊,一个大步过去接住她下坠的身体,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十多分钟后,苏落被送进了医院的vip病房。
等周秘书拎着粥进来时,就见谢总守在病床边,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床上的女人。
一路上他担心的不得了,直到医生再三保证,苏落只是因为低血糖导致昏迷,他紧绷着的那根弦才徒然一松。
苏落还在昏睡,手臂上输着营养液。
枕头上海藻墨发如瀑,阳光穿过玻璃跳跃在她如玉的小脸上,白的仿佛要融化进光线里。
“谢总......”
男人一个眼神扫过来示意他噤声,周秘书立刻闭嘴,将买回来的粥放在床头柜上,识趣地退了出去。
下一秒,沉睡的女人忽然皱起了眉头,谢浔凑过去轻声叫她,她一直不醒。
他刚要出去喊医生,手臂上一紧,一回头怀里就扑进来软软一团。
“谢浔……呜呜呜……”
她委屈抽噎着。
男人瞬间心软的一塌糊涂,只能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安抚,粗粝的指腹拭着她的眼泪,他动作轻柔,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白瓷。
半晌,他放柔了语调哄道:
“好了……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