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姨长叹一口气:“女公子,正如你所想,这柳氏布庄正是赵家的新妇开的。”镇
邱姨与各府后院关系都不错,消息向来灵通。结合邱姨的消息,沈盈夏总算是将事情都想清楚了。
原来,那日,沈盈夏抛下那颗炸弹离开后,刘媪就请了医士来为柳玉儿看诊。
医士隐晦提示,腹中胎儿气息十分微弱,有掉落风险,要稳妥些地保胎。孩子还没出生,关于他的身世,医士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赵君然当然是相信柳玉儿的,可君姑却持中立态度。
君姑虽不问世事,但于血脉一事十分看重。不然,她也不会在明知沈盈夏不愿的情况下,同意儿子将一个妓女外室抬进门。
可若柳玉儿肚皮里装的根本就不是她赵家血脉,还哄骗得他们抛弃了沈家助力,那柳玉儿的下场可想而知。
年轻人大多不知道,沈盈夏这个前君姑,年轻时也是个风云人物。镇
赵家先主君生前亦是个爱美惜怜的,可这偌大后院却始终只有她一人。由此可见,其手段之狠辣。
可许是年轻时太过放肆,伤了阴德,纵使她如何求神祝祷,也只得了赵君然这么一个儿郎。
柳玉儿的那些私宅招数在君姑看来,那都是登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前世也只有沈盈夏这样被猪油蒙了心的才会被这样的人拿捏住。
君姑瞧不起柳玉儿,可耐不住儿子欢喜。
她之所以同意将柳玉儿抬进来,是想用沈盈夏占住正妻的位置,绝了柳玉儿的痴心妄念,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借柳玉儿的手磋磨沈盈夏的意思。
毕竟她的儿子在朝堂里受岳丈压制,她心里亦是不痛快的。
只不过这一世,沈盈夏及时止损,不再同他们缠杂在一处。镇
沈盈夏去佛堂说要和离的时候,君姑心里如明镜一般。
沈盈夏说放手便放手,这倒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可是,沈家势大,赵家式微。沈家女娘要和离,赵家若能保住最后的体面,不让两家结仇,便是最好的结果。
这才有了后面,她遣刘媪陪沈盈夏一同去“闹洞房”的事儿。
如此一来,她只得从佛堂出来,重新执掌中馈。成亲没几日,柳玉儿就给赵君然吹枕头风,说是正妻位置已空,家中大小事无人处理,君姑年事已大却还要操劳实在不孝。
赵君然也是个没脑子的,竟真听进去,找阿母说嘴去了。
赵君然被训斥了几回后,便想等等再提,可柳玉儿不依不挠,两天使一回性子,三天抹一把眼泪。镇
饶是赵君然对柳玉儿的情意再深,也日渐不满起来。
柳玉儿倒是没有笨到底。
见赵君然的态度不悦,便想积攒些钱财,就算以后他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柳玉儿也有银钱可以依仗。
就这一点来看,柳玉儿比前世的沈盈夏清醒太多了。
赵君然拿了不少银子,柳玉儿又添了些嫁妆,五天前,柳氏布庄开门营业。
营业第一天,贵妇人装扮的柳玉儿,托着后腰,亮出刚刚显怀的肚皮,当众宣布,头一个月店内所有货物均按八折出售,还送布头、彩线。
可巧,那柳氏布庄内的布匹竟与沈家布庄的惊人的一致,就连摆放的位置都大差不差!镇
邱姨眼看着自家铺子冷落下来,心里怎会不急,正想给沈盈夏递信,沈盈夏便来了,还带了一个十分不错的新货——驱蚊香包。
邱姨做了多年生意,一闻便知晓其中的奥妙,紧张多日的心弦一松,圆圆的小梨涡又甜甜地陷了进去。
布料存货足,绣娘又是熟手。说干就干,邱姨拉着三个绣娘按钱阿妹给的尺寸,去裁布了。
绣娘平日里绣的那些花样俱是整幅布用的,给小巧的香包用就不合适了。她们只能重新描些兰草、莲花之类精美秀气的小样儿。
绣娘这几日看到铺子里的情况,心下也是担忧,毕竟像沈盈夏这般大方又善待人的东家可不好找。这会子加班加点,却也劲头儿十足。
此时天色已晚,寻常药铺早就歇了。但时间紧,任务重。沈盈夏必须赶紧谈下药草货源。
布庄还有空余的房间,钱阿妹也说想在布庄打打下手,沈盈夏便领着铃兰等人回了沈府。镇
到家后,也不等收拾齐整,便找阿父商量。阿父是极有风骨的读书人,换句话说,这些俗物,他可是一窍不通。阿父将大兄喊来,问大兄可有人脉。
打小学业不精,精通旁门的大兄,还真认识人。
“你可知皇商孟家?”
“偶有耳闻,怎么?大兄能联络上?”
大兄一挑眉毛:“是不是信不过你大兄?要不咱打赌?我现在便将他家大公子给你拉来!非得叫你知道知道大兄的能耐!”
沈家这一辈仅有大兄这一个儿子,大父在的时候就时常看着大兄摇头叹气:“唉,我沈家,日薄西山了啊!”
阿母则常调笑说,大兄跟大母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镇
大母生前就争强好胜,凡事儿都爱打赌。但与人不同的是,若真赌输了,倒也愿赌服输,是个赌品好的。
阿兄还不会说话时在大母膝头养过几日,后来张嘴说的第一个词儿不是叫“阿父阿母”,而是“打赌”!
当时他说出口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片刻之后,众人皆捧腹大笑。唯年迈的大母一脸心虚tຊ,哭笑不得,连儿子和新妇的脸色都不敢瞧。
沈盈夏如今看来,念书好自有念书好的好处,通旁门也有通旁门的便利。
比如大兄训的卫一那队护卫,不仅身手好,脑子也灵光。再比如,沈盈夏找不到的货源,大兄便有人脉可以打听一二。
这样,也蛮好!
“哈哈哈,好呀!大兄之前不是瞧上我那匹绣满飞禽的云锦了吗,若大兄助阿妹渡过此关,阿妹定当双手奉上。”镇
“那便这么说定了!你嫂嫂是真心喜爱那匹布啊!时不时就要在我面前提上一提。这下可好啦!”他一脸兴奋,起身就要出门。
大兄瞅了瞅天色,自言自语:“孟子义那小子,这会儿多半是在吃酒吧?我且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