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了个挺急的方案,做完之后拿给蓑衣过目,对方只有一个字评判:烂。
梁爽差点气哭。
秉着“拿人钱财以人为爹”的心态,她和和气气问道:“那,问题在哪里呢?您具体说一下?”
蓑衣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分分钟想暴走,他说:“所有。”
梁爽去重做了方案。
第二遍,还是一个字评价“烂”。
第三遍给过去,蓑衣说:“你跟人说话都是这么没有重点的吗?看方案的都是老板,谁有时间看你那么多细枝末节的执行?你觉得哪个老板看到这些东西会兴奋?你是老板你看完之后想掏钱吗?”
再改。
第四遍的时候蓑衣说:“你觉得你是做广告的吗?你这个 PPT 的审美只能去服务未开化地区的人民,我不是嫌弃他们的意思。我是说太丑了,实在太丑了,你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怎么会对美毫无要求。你有喜欢的明星么?”
“那倒是有。”彼时梁爽还年轻,说了个小明星的名字。她心想如果蓑衣胆敢 diss 她的墙头,她会立刻开始朝他喷射毒液。蓑衣说:“这就对了,证明你还是能看出来美不美的。但你为什么做 PPT 的时候就没有这个审美?你是没把这一份审美带到工作上么?”
梁爽:“……”呵,她竟然有点服气。
梁爽:“等着,我去改。”
改到最后几页蓑衣也熬不住夜了,毕竟年纪在那儿,他问梁爽:“你要不要回去加班?我司不太提倡员工在公司加班。”
梁爽回头瞪他,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生机勃勃:“不回,我要做完再走。”
她导出 PDF 版本的时候自己觉得这篇可以拿奖。
蓑衣一页页看过去,再瞅瞅梁爽,表情依旧带着点肉眼可见的嫌弃。梁爽气到临头,想当场辞职,可她觉得这么走了也挺憋屈,她甚至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于是挺直了腰杆儿问:“有哪里不清楚?我给你说。有什么问什么,有一点答不上来的我立马重做。”
蓑衣听完:“行,就是这样。”
梁爽:“?”
她已经炸毛了,但蓑衣是一点没见气:“你拿一个方案出去,自己首先不能心虚。你得有讲明白的冲动,不然怎么跟人说清楚?人家看方案的时候,你也这么小心候着,一看就没什么经验。那些老板眼睛都很毒,听个开头觉得你没底气,就不想跟你聊了。你得有这种心态,对方案能自信到这种程度——谁说不好你就有信心打他脸,甚至给他开个瓢。”
“……给人开颅是犯法的。”梁爽提醒。
蓑衣“呵”了一声,道:“这是以理服人。行了,下班。”
原本为这点破事加班到现在,梁爽是不忿的,可蓑衣那么一说,内容那么一改,她又奇异地服气了。从心有惴惴到她觉得客户没道理不答应做。那就姑且再容忍蓑衣几天,见见世面,是走是留,到时候再考虑,梁爽这么想。
她晚回家,钱川问她要不要来接,梁爽说不用,让他先休息。
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想在当时刚实习的那个晚上,她应该不会发消息让钱川出来接她。她也说不上为什么,有了一个名为恋爱的关系,反而让她更加别扭起来。她盼望着下班,不想被工作榨干,但想到住处并非自己独享,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竟有些踌躇。